纨绔子弟,豪门败子这种物种从人类有了阶级之分时便出现了,富不过三这样的词汇总结的不光是一种现象,也可能是一种人。
这种人从来不受待见,但不得不承认成为这样的人是要有运气的,也不得不承认多少人在背后痛心疾诅咒这种人时,潜意识里却希望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人一生一般需要明白的是两件事:一是要知道自己该怎么要活下去,二是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下去。
很显然,很多人一生都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活,因为他们的一生都消耗在了该怎么活这件事上,一直到永眠。
人要先吃饱了肚子,才有空去谈谈自己有什么理想。饿着肚子,光着身子的人很少有资格谈什么理想,最多能叫白日梦。
作为富二代,官二代就省事很多了,只需要用尽全力去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而活,弄明白自己的理想就行了。
明白了的叫英年豪杰,弄不明白的就叫纨绔子弟,这种明白一般都是和其强大的上一辈做对比,所以,大部分人都沦落为了弄不明白那一种。
“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晋惠帝的无知可能并非他的愚蠢所致,但却为所有纨绔们做了个总结,他们不需要考虑明天有没有吃的,只需要考虑明天吃什么。
杨易的目标就是做一个无所顾忌的纨绔,而此时他面前也正好有这么一个没弄明白自己的家伙。
“这位老弟,谢了啊,要不是你掩护我,我李顽今天算是要栽在这了。”一个长相清秀,锦衣束帽的白面公子,边咧着嘴大口喘气边向杨易摇着手道,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背着个大箱子,也蹲在地上大喘气。
就在刚才,这两人被十多个看似打手的人追着,藏进了杨易身后的巷子里,秉着电视剧中这种情况一般后面的一群打手都不是好人的原则,在打手们询问时,杨易顺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果然一群人呼呼哈哈的就追了过去。
当打手们没了踪影,藏在巷子里两人出来时,杨易后悔了。
因为这个叫李顽的白面公子,怎么看怎么都像反派人物,一身华盖锦衣下包裹着一张瘦弱的皮囊,腰饰,挂配,极其自然的挂了一身,此时正歪着屁股瘫软的缩倒在墙角,张着大嘴像只哈士奇一样大口的喘着粗气。
杨易的纨绔范是现学的,很僵硬,不够正宗,而眼前这个李顽才是真正的模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杨易确定,这种人在电视剧中应该活不过两集。
接下来的谈话,让杨易认为有必要去把打手们叫回来。
“哎我说…豆包,你干嘛跟着我跑啊?”李顽指了指旁边背着大盒子的小童道。
叫豆包的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怀中的大箱子却紧紧的抱在怀里,大口喘着气道:“呼…啊…李…李少爷,你…你在赌坊吃了…吃了十块桂花糕,说赌完就给我…给我钱的。”说着打开自己怀里的大木箱子,里面全是镶嵌好的桂花糕,见桂花糕没有被距离的奔跑弄散乱,这才松了口气。
李顽不好气的道:“好家伙…没看到爷我今天手气倒,输了个金光么?我要还有钱会被那群喽啰追的满街跑啊?”
“可是你吃了桂花糕,就要给钱的。”豆包认真道。
李顽怒道:“嗨你个白眼豆沙包!平日里小爷我打赏你的钱都够买你一箱子了,爷今日落难,你来看我笑话是也不是?”说着作势就要上去揍豆包。
豆包紧紧的抱着箱子,闭着眼使劲的往墙角靠,害怕道:“我…我…我妹妹病了好几天了,我想给她看大夫,我….”
李顽闻言收住了手,瞪着豆包骂道:“你妹妹病了管我屁事!”
想了想又突然转过头来对杨易道:“哎那位兄台,你是来国子学报道的吧?”
杨易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顽自信的笑了笑:“这条胡同进去就是国子学,我看你身上还背着行囊,不是去报道难道去探亲啊?”
杨易笑着点了点头,这货还算有点眼力劲儿。
李顽招招手道:“是吧?是就好,来,借我十个铜子儿使使,江湖救急。”
杨易闻言,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不曾有波动,微笑着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顽。
李顽当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个闻名京城的傻子,更不会知道这个傻子正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自己,很久以后李顽想起杨易此时的眼神时,都会火起三丈。
而此时李顽以为杨易没听懂,解释道:“我是谁你知道吗?我也是国子学的,你得叫我师兄!以后有我罩着你,国子学你横着走!”
李顽也是国子学的倒让杨易有些意外,不过想到刘徵说现在国子学已经沦落为贵族的养猪场,也就比较了然了,估计这李顽就是哪户达官贵人家不争气的公子哥。
脑中思绪飞转,杨易道:“师兄说的是,我借钱给你可以,可是要收十倍利息。”
“十倍?赌场高利才四倍!”
“要还是不要,不要我走了。”
听闻杨易要走,豆包爬了起来,有些害怕,却还是上前紧紧的抓住李顽的袖子,他担心李顽也跑了。
“哎小崽子,你别拽我啊!再不放开我揍你了啊?”
无论李顽如何威胁,甚至伸手扇了两下豆包的后脑勺,豆包也只是埋着头,一手抱住箱子,一手紧紧的拽住李顽,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李顽气的面色通红,方才跑路的气还没喘过来,此时又接不上了。
“好好!他娘的,算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怕了你了!”说着又对杨易道:“给他十钱,改明儿劳资还你!”
杨易闻言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豆包,在来院之前,母亲往自己包里塞了些银子,刘徵拿了些给自己,杨易觉得带点钱或许会有用。
“这钱你且去给你妹妹看病,钱不够你再来找李顽拿。”
豆包瑟瑟的看着杨易,又转头看了眼没回过神来的李顽,上前两步抓过杨易手中的银子,转身卖命的向胡同口跑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杨易不是个喜欢可怜别人的人,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可怜人。他是为豆包那极害怕但却无比倔强的眼神动容,杨易觉得自己曾经也是那样的人,在恐惧中瑟瑟抖,却又死皮赖脸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