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厚看了眼身边的青岁,她已由开始的惊诧变为淡淡的失落,神农鼎选择了金盏,她和神农鼎始终欠了些缘分。
元厚抬手握住她的手,他的安慰无需言语。青岁没有像往日般闪开,也没有故作不介意的装傻,向着他微微一笑。浓浓毒雾,光线黯淡,元厚却像堕入春风暖阳。几百年了,她的心里始终装着别人,他找尽借口伴她左右,明知清泽心里没有她,仍没有说破。
她要等清泽,他便也等着她。都说情爱之事不能有半分勉强,他是信的,不然他也不用纠纠缠缠,在她身边一二百年也没修个正果。可他更相信感情可以聚少成多,她等不到清泽,他便可以等到她了。
金盏已经借力跃起,稳稳地拿出神鼎,跃回斧上。回头看了看陷入黑暗而显得幽深的龙嘴洞,金盏长长吁了口气,刚才情况紧急,他想也没想,如今倒后怕得一身冷汗,这石柱万一猛然下沉,慢说他这条胳膊,人估计也会被碾得粉碎。
他双手托起神鼎,郑重地递给青岁,青岁笑了笑,摇头没有接。“既然神鼎选了你,以后你便是它的主人了。”
金盏对青岁这个提议倒不意外,她私下已经多次说起要让他接替司木帝君,只是现在还太早。金盏开口正欲说话,只觉整个囚龙谷抖了一抖,大家站在开天斧上都被震得一趔趄。
香苏差点从东天云的背上掉下来,东天云回手托了托她,向她安抚一笑,香苏看了心里一暖,忍不住在他微挑的嘴角亲了亲。东天云的笑容僵了下,无奈地苦笑,转回头细细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整个囚龙谷的地势都发生的变化,刺魃们发出绝命般的惨呼,越来越响,让人毛骨悚然。困住神农鼎的孤峰剧烈颤动,像是石龙要挣破束缚,飞天而去。
“不好,这孤峰怕是要成精入魔!”郁沐大声喊道,声音很快淹没在刺魃的惨叫声中。
东天云神色沉凝,抬手把鲲鹏交给炎及,看了香苏一眼,才把她抱下来交给金盏,“好好照顾她。”说着拔出孤问,飞身跃出斧面。
香苏伸手想抓住他的衣衫,可他去的太快,她连衣袂都没摸到。他又把她留下!金盏收了收胳膊抱紧她,了然道:“情况不同,如今你要跟着,反而是连累他。”香苏颓然垂下肩膀,连累……的确。
孤问一出,刺魃们的惨叫更凄厉,金盏不得不捂住香苏的耳朵,生怕伤了她的听力。神农鼎已被金盏收入元神,周围毫无光亮,香苏什么都看不见仍不愿闭起眼睛,生怕一个眨眼,东天云又不见了。
突然听见东天云一声短喝,并不激昂却盖住了刺魃们的惨叫,孤问发出耀眼的凌厉光芒,像有闪电附着在剑锋上,把整个囚龙谷都照得彻亮。香苏的眼睛不适应地眯起,努力看向光亮最强的一点,东天云修长俊挺的身影,飘散的乌发,手中的惊世神器,还有那致命地一挥……都太美了,香苏和所有人一样震惊而痴迷地看着,忘了周遭的一切,眼中只有东天云俊俏的五官带着迷人杀意,风采绝世地一剑砍下孤峰的龙头。
龙头发出巨大的轰鸣,孤问剑的光芒也瞬间敛去,巨大石块间撞击出山摇地动的力量,刺魃们的惨叫也显得低了很多。
龙头坠落产生的烟尘让人窒息,香苏难受地咳嗽起来,一双手坚定而又温柔地抱起她,“东天云!”她低呼,只听他轻笑着嗯了一声。
所有心里的阴霾尽数散去,五十年里的反复自责和哀怨,一下子被他的笑声湮灭,他回来了,没有再抛下她。
谷地的颤动慢慢平伏,元厚轻快地说:“好了,我们走了。”
话音未落,周围骤然响起轰天彻地的雷鸣,刺魃们又再次凄厉哀嚎,却渐渐埋没在大地的轰鸣中。
“快走!”赤琳催促元厚,元厚这才发现他根本再无法催动开天斧,斧面剧烈抖动,像努力挣脱又徒劳无力。
“不好!谷心的妖气散入地下,整个囚龙谷好像在合拢!”郁沐手中的如意也不停铮鸣。
元厚渐渐支撑不住,只能收回开天斧,一众人都急速落下了地面。果然,囚龙谷的地面震颤得厉害,灰土弥漫,呼吸越来越困难。
郁沐手执如意念念有词,突然大叫:“我知道了!谷心乃震慑整个囚龙谷的‘风眼’,囚龙谷五行属土,必须有木灵镇在风眼上,囚龙谷方得安稳。”
金盏皱眉,决然道:“先把神农鼎放回去,想好对策再来取!”说着就要祭出神鼎。
“不行!”青岁被呛得直咳嗽,声音却无比坚决,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冒这个险。
“谷心已裂,神鼎放回去便会被吸入地脉,再也无法拿出。”郁沐也摇头,“为今之计……”这么紧要的关头,他却犹疑地停下了。
“到底要怎么样,你说啊!”赤琳着急,厉声催促。
“为今之计就是选一个木灵填进风眼!”郁沐声音一沉,显然是下了大决心,“东天云,如今不是优柔寡断之时,就让小花精去了吧!”
香苏原本在拼命抵抗浓重的灰砂,没曾想厄运一下子就兜头而来。
“不成!”好几个声音同时说,除了赤琳和元厚,几乎所有人都反对。
香苏呼吸急促,不全因为尘沙,也因为他没说话。
她也明白,金盏和青岁是木灵界的首领,举足轻重,那么填风眼的确是她最合适。东天云也这么想么?在三个木灵之中,他也认为她是最该舍去的人?
因为东天云的不表态,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谷地还在不停合拢,灰砂愈浓,空气浑浊稀薄。
“不能再拖了!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郁沐咬了咬牙,伸手就来抓香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