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之冲彧尧深深一礼，“救命之恩，望来日有机会得报。我要去料理些杂务，就先行告辞了。陈有仪会过来把鼎运走，劳烦你到时候接待一下。”说完御剑而去，又把个背影留给了彧尧。 梁卫联军是在墨家的斡旋驱策下帮助空同复国，墨家是空同复国的依仗，墨家也欲从空同着手，实践墨家兼爱非攻等一系列理想抱负。 空同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内，从灭国到复国，原本的皇亲贵胄，世家大族遭受重创，人口凋零，田地被毁。墨家需要接手这些权利失地，积累发展自己的力量。 在缺失的职位上安插墨者从政。将一些无主荒地划为墨家公地，归墨家统一管理。收留流民，纳入户籍。 空同王宫旁的原蓦王府已改为尚同宫，供墨家矩子及长老管事们处理事务之用。鲁大能现在是空同国师，空同的重要决策都要听取他的意见。 然之坐着牛车一路行来，不时能见到裘褐跂蹻的墨者身影，对墨家公地亦有所耳闻。 墨家公田租给农户，按照十一取利，同时提供春借秋还的低息贷款，牛犁、锄头、镰刀等农具出借，挖沟、筑墙、修渠等有偿劳务。旨在利用墨家科技，提供超额价值，改善民生，同时积累资金。 然之来到尚同宫前，阍人进去通报不久，一个麻衣草鞋的阔大身影就快步一同跟了出来。裘褐跂蹻的国师还真是鲜见，两人相望会心一笑。 鲁大能把然之引至里间，深深行了一礼，“真是女豪杰啊，多少男子自愧弗如！” 然之还礼道，“也是误打误撞，此事玄国肯定记在赵国的头上，这样甚好。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可惜了吕木头，四师兄肯定伤心死了。” “傀儡好办，墨家一定倾尽全力再造一个更好的。墨家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女英雄能够暂居空同，共绘蓝图。” 两人相谈到甚欢，陆续来了几位长老，从兵器到农桑，从儒墨之争，到墨家公地的管理，话题几经转折，几碟小菜，几盘炙肉，几盏淡酒，一直聊到黎明初现。 不日然之被任命为修真墨家长老，在空同管理种植造纸学堂等一应事务。 吕美意取了鼎回来，彧尧也跟着来到了空同墨家，就宿在尚同宫的客馆内，日日寻人舞剑、下棋、喝茶、聊天……剑仙大名，与之相交，墨者都觉得与有荣焉。 彧尧悠闲自得的时候，然之正万绪千头，忙得分身乏力。 随着战局的发展，墨家要想震慑诸国，□□火炮的数量必然要不断增加，火药制作然之不放心与人，自己又无力一人承担，需要四师兄做些傀儡，秘密制作火药。 然之让赵见真召集墨者，学习做豆腐的手艺，在各城邑设置墨家豆腐坊，卖些豆浆、豆腐脑、豆腐、豆干、豆油、腐乳、豆豉、酱油之类。这是容易做且立竿见影的事情。 木禾如竹，适合山地种植，不占农田，只是果实颗粒粗大，直接煮熟口感粗糙，然之让人将其磨成粉参入薯粉糯米粉，制成木禾粉条，入水煮食，细腻清香。 赵见真的豆腐坊发展势头很猛，国人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些价廉物美、老少咸宜的豆制品。然之索性把木禾粉铺也交与她筹谋经营。 又安排人从康培师叔处拿些改良的种子去墨家公地试种。 然之在空同都城安庆城外柒河边寻了一处空地，从清凉山的纸坊迁了些匠人过来，萝卜小道童、白菜小和尚也跟了过来，再建一处纸坊。寻些雕刻匠人，在纸坊旁设一座印刷工坊。 然之一边让人去各国大城邑粘贴招贤榜，为空同学宫求贤纳士，一边翻修半损的瑜王府，作为空同学宫讲学，住宿的场所；一边整理各种典籍目，一边编纂算术课程。其他事务可以选些合适的人操持，自己从旁监督，学宫的事情马虎不得，尤其初期还需亲历亲为。 一个人脑子里同时运转十件事情，每件事情还都和缺钱有关，这个人就算没有疯掉估计离疯掉也差不远了。 然之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似乎一切都起于无聊时在吕木头背上贴的那张追踪符，没有那张符就不会加入墨家参与刺杀的事情，不会认识鲁大能被他忽悠着画了一张巨大的饼，不会到如今以一己之力要应付这诸多事务。 可是，真的，如果没有那一张符，难道她就不会加入墨家？不去刺杀百奇？不去寻木禾、树棉？不去想制止战争？ 不过宿命的不同展开路径罢了。要说后悔也不见得，只是真的很累。 然之黑着眼圈，半撑开双眼，昏头昏脑地往尚同宫里走，已经多少日夜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总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处理，傀儡的灵石，纸坊、印刷工坊的建造启动费用，学宫的各项开支处处捉襟见肘。 见到气血充盈，挥斥方遒的赵见真，然
之仿佛见到了活菩萨，上前一把抱住。一边抱一边暗想我这混的，在修真界抱大拿的大腿，在人界抱有钱人的大腿，哎，没办法，抱就抱吧。 “我等着你的钱救命呢，无论如何得给我匀些出来应急。”现在的赵见真是墨家手头最阔绰的管事，卖豆腐米粉，卖豆腐坊粉铺的开设权，卖做豆腐米粉的设备……围过来的都是送钱的人，不像然之，围过来的都是伸手要钱的人。 “只要拿得出来，能少的了你的。”自己打造的财神菩萨果然好说话。 然之高高兴兴地从菩萨殿出来，在回廊里边走边盘算着钱要怎么分配，一阵铮铮琮琮的琴声扰得心烦，瞪眼过去，怎么觉得有些眼熟，抚琴的不是彧尧剑仙又是谁？ “你怎么来了？” “我与吕师弟一块儿送鼎过来，见你忙碌，就没有打扰你。” 然之看到彧尧白衣飘飘一副仙风道骨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经想揶揄他几句，“你大白天的有空在这里抚琴，看来真是清闲太过，要不你去墨家医馆坐诊吧，我觉得你医术还行，你就专挑那些有钱人家的疑难杂症去看诊，墨家与医者五五分成。” “我见你虚劳疲惫、目无光彩，你伤愈后不久，不要过于劳累，以免落下血虚气亏之症。” 听到这番话，然之才想起自己的确是伤愈之身，回想天山疗伤的那段日子，榻上赏花，月下听琴，山间狩猎，犹如幻境，恍如隔世。 一个洪亮声音打断了然之的遐思，“小长老，你过来，给你看个有趣的。”最近鲁大能喜欢称她小长老，以示亲切和看重。 两人跟着进到一间室内。鲁大能把门窗关上，室内一下暗下来，“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提起过的水精，你看！” 瓷盏中插在水精上的一条明亮的弧线发出耀目的光芒，一瞬间把室内照亮。“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水精灯，利用水精的能量发出的光，明亮、不惧风吹且没有烟尘。” “我与几大宗门的水贸官们都接触过，很有可能这种水精在海底储量极大，以前不知道他的用途，没有加以发掘利用。” 然之记得吕木头曾经有套水精动力系统可以替代灵石动能。若水精比灵石价廉，真能为自己省下一大笔开支。 水精的事情可以去问问知药，这只吐火鸟也太懒了，多长时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想到知药，然之脑中浮现的总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也不知现在长成啥样了。 捕获金翅鸟之后，虽然汜海水军也就是个陪衬，还是受到奖赏，灵幸甚至升职为旅帅。 敖醴好说歹说才劝动吐火鸟火焰儿去向然之传信，自己写了大战和收徒的事情，刻意避开被囚，也严令火焰儿不能吐露分毫。 火焰儿去了礼泉宗没寻到人，又飞去凫麓院也没找着人，把灵简交给陈有仪后还去梁国飞了一圈，最后悻悻而归，知道知药会失望，没想到知药那么失望，好长时间都心灰意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