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走过来，笑道：“沈知青，真巧，你来买东西？” “是。”沈黎干脆利落，态度疏离。 林孝不甚在意，笑着问：“你这是遇到了麻烦。” “算不上麻烦。”沈黎斜睨萧燕语，“一点小误会而已，是吗，萧医生。” “你姓沈，还是知青，听你的口音，是燕京来的。”萧燕语知道自家与沈家的龃龉，心中猜测，不会这么巧吧。 沈黎勾唇轻笑：“没错，你姓萧，你母亲姓冯。” “果真是你。”萧燕语冷哼，“要是真论起来，我是小姨。” “我姥姥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我妈一个是我小姨，我小姨今年身怀六甲，显然，你不是。别乱攀亲戚。咱们没关系。”沈黎毫不客气道。 和冯雅娟有关系的人，沈黎都厌恶至极。 萧燕语大怒：“你，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父亲是你外公吧。” 沈黎点头，脸上尽是鄙夷之色：“血缘上有这么点儿关系，我妈姓陈，你家姓萧，咱们不是一家人，想当我小姨，你还真不够资格。” 萧燕语：“牙尖嘴利，怪不得我妈能栽你手里。” “你妈的事儿，用我说嘛，需要我大声宣扬出来，真到那时候，你就得灰溜溜滚回燕京了。”沈黎笑着道。 “我妈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你别拿这个威胁我。”萧燕语还真不怕。 沈黎明白：“对，谁让你有个做司令的爹呢。就算你妈是……” 一言未尽，被萧燕语打断：“你住口。” 她恼羞成怒，就算与母亲断了关系，她也不希望别人知道。 沈黎了然：“这么害怕呀，奉劝你一句，日后见了我绕路走，别再让我看见你，今儿这事儿，也是你找碴在先。” “我爸是你外公，我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长辈说话，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萧燕语咬牙切齿。 让她一个做长辈的，给小辈让路，传出去她的脸往哪里放。 “我家教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管。”沈黎：“我外婆守寡多年，没有丈夫，你爹是哪位，别出来混带上自己老子，显得你没能力，让人轻看了去。” 萧燕语同事算看出来了，沈黎战斗力极强，萧燕语不是对手，连忙拉着萧燕语走了：“你一个做长辈的，跟小辈计较什么，咱们走吧，走失身份。” 主要是，她不想被人围观。 这话一出，显得沈黎不懂事，作为晚辈，敢顶撞长辈。 沈黎冷笑：“长辈，她算哪门子的长辈？要是放在古代，就是小妾生的，还用了不正当手段，在这里跟我充当长辈，她也配，只要与姓冯的有关系，都不配。” 萧燕语气得两眼通红，回头看向沈黎，怒吼道：“沈黎，你别欺人太甚。” “是我欺负你吗，是你们得理不饶人，是你觉得自己脸大，想当我长辈。咱们都是什么关系，你没弄清楚吗，仇人，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没拿刀捅你，已经给你爹面子了。你想想你娘做的那些恶事，罄竹难，你还有脸来我面前充当长辈，谁给你的脸，你爹吗？”沈黎声音冷彻刺骨，字字诛心。 萧燕语环顾四周，发现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开了。 林孝看向沈黎，见沈黎一脸平静，眼神深邃，小声询问：“沈知青，你没事吧。” 沈黎还没开口回答，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热情拉住沈黎：“当然有事了，你个傻小子，没看到人家女同志心情不好。” “您是……”沈黎看向林孝。 这人应该和林孝认识。 林孝尴尬：“我妈，也是这百货商店的负责人。” 林母热情道：“你累了吧，到我办公室歇会吧。” 她从头看到尾，把刚才的事捋了一遍，最让她激动的是，沈黎有个外祖父，是军区司令，还是燕京人。 这么说，不是沈黎配不上他们家，是他们家高攀了。 沈黎：“谢谢伯母，不用了，姐姐和孩子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她走后，林母推了推林孝的胳膊：“这个女孩不错，可以追求，妈妈同意了。” 林孝诧异：“妈，您不是不同意吗？” “此一时彼一时，没见到人，我自然不同意，现在不是见到人了，这么优秀，足以配得上我儿子，我自然同意了。”林母内心激动。 她一共两儿一女，长子就是林孝。 开始，她想让儿子娶副厂长家的女儿，那丫头
嘴甜，会哄人，两家也知根知底。 现在有更好的，儿子也喜欢，她自然希望儿子娶条件好的。 沈黎不知林母的想法，提着从仓拿出来的东西，找到赵晓雅：“东西都买了，咱们回去吧。”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人很多吗？”赵晓雅问。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 沈黎不想她担心，道：“不多，遇见了熟人，说了会儿话。”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咱们去吃饭吧，吃了饭再回去。” 在国营饭店，沈黎又遇到了萧燕语，暗骂一声晦气，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萧燕语比沈黎来得早，吃得差不多了，怕沈黎说难听的，把剩下的饭菜匆匆吃饭，拉着同事离开。 沈黎抬眸看一眼，不甚在意，点了红烧肉，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香煎豆腐，一人一碗米饭，又要了一个疙瘩汤。 赵晓雅等人也没发现异样，只顾着流口水了。 国营饭店门口，萧燕语的同事李秋月道：“你真怕她了？” “她捏着我的把柄呢，要是再宣扬出来，我怎么做人。”萧燕语哭丧着脸。 也幸亏与母亲断了关系，不然肯定被连累死。 沈黎，沈家人，她记住了，早晚有一天要报今日之仇。 李秋月：“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爸爸是司令，还真怕了她不成。” 亲爹和外公，总就差了一层关系，看刚才那女孩的意思，和萧家关系不近。 顿了顿道，“对了，你不是喜欢程团吗，将来嫁给程团，你就是团长夫人了，还怕那丫头呀。” 说到程元谨，萧燕语一脸挫败：“你又不是不知道，程元谨根本不喜欢我，还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让我不要缠着他。” 她追了程元谨多年，从没这般丧气过。 李秋月唇角勾了勾，似乎在嘲笑萧燕语，不过还说着一些劝慰的话：“嗨，你还在意这个啊，程团面冷心热，拒绝过多少女孩子，说心里有人，肯定是骗你的，目的就是拒绝你呗，你还真信了啊。” 萧燕语不确定。 她感觉得出来，程元谨说到喜欢的人时，脸上出现过片刻温柔，或许他真有喜欢的人了。 李秋月继续鼓励她：“只要程团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不是吗，毕竟你爸爸是司令，还能向着一个外人？” “你说的对。”萧燕语从新起斗志，看一眼国营饭店内，微微扬起下巴，斗志昂扬般离开。 沈黎带着赵晓雅等人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颠簸一路，几个孩子都累了。 沈黎倒了水冲奶粉，让他们先垫垫肚子，她马上去做饭。 刚进厨房，刘兰芝操着大嗓门进来。 “沈知青，你回来了，俺家炖了鸡，给你送一碗尝尝。你们去了城里，肯定没来得及做饭吧，先吃点鸡肉，垫垫肚子。”刘兰芝道。 沈黎出来，让孩子们进屋喝奶粉。 徐晖一口气喝完奶粉，嘴上沾着白沫就出来了，他想吃肉，离近了肉更香，肚子好像更饿了。 刘兰芝见他嘴上有白沫，就问：“你嘴上是什么？” 沈黎：“刚喝了奶粉，这着急忙慌地出来，准备馋你家的肉了。” 刘兰芝把碗给沈黎，说是碗，其实是海碗，有很多肉，够他们吃一顿了。 洪胜利家今儿杀了两只鸡呀。 这是有事儿找自己。 沈黎想起了洪胜利的老娘，这是想治病了？ “沈知青对几个孩子真好，还喝奶粉呢。”刘兰芝羡慕道。 也就沈黎能养得起几个孩子，经常吃肉，还喝奶粉。 沈黎道：“家里人给攒的奶粉票，也不多，嫂子还有事儿吗？” 自从认了干亲，沈黎辈分变了，称呼洪胜利为哥，其余人从婶子变成嫂子。 刘兰芝这才想起来：“沈知青，俺们家又要麻烦你了，你也知道，俺婆婆早些年得了病，开始一条腿不能动，后来两条腿，现在更严重，只有一个胳膊会动，话也说不清楚了，俺们家那口子哭着求着跪着，才让俺婆婆同意了。” “她为什么不同意治病？”沈黎想不明白。 刘兰芝：“怕给你添麻烦。” 沈黎颔首，心道：更怕治不好，这是讳疾忌医。 “吃了饭我去看看。”沈黎答应下来。 送走刘兰芝，沈黎进厨房，帮着赵晓雅做饭。 <
r> 徐晖去菜地薅了一把葱，摘了几个黄瓜和一把豆角。 沈黎开始切菜“给你炒个鸡蛋，半个黄瓜，炒个豆角，配上鸡肉一起吃，再喝点粥怎么样？” “行。”几个声音异口同声道。 赵晓雅笑出声：“你们几个贪吃的，上午刚吃了红烧肉，下午又馋了。” “上午吃得早消化了，下午又饿了，能不馋吗。”徐垚道，睛直勾勾盯着那碗鸡肉。 赵晓雅把鸡肉端走：“刚才还喝了奶，看把你们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沈姐姐亏待你们呢，行了，先出去玩一会儿，饭好了叫你们。” 徐晖要帮着烧火，两个小丫头也要帮着烧火。 徐垚见哥哥妹妹都不走，他也要留下帮忙。 沈黎哭笑不得：“行了，你们把桌子放好，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徐垚带着弟弟妹妹去堂屋，摆好桌子，又带着弟弟妹妹洗了手。 饭菜上桌，几个孩子都盯着鸡肉，不过他们都没有先吃，等着沈黎动筷子。 沈黎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肉，道：“吃吧。” 饭后，徐晖擦桌子，徐垚扫地，赵晓雅刷锅刷碗。 沈黎带着银针去了洪胜利家。 他们知道沈黎要来，早早吃了饭等着呢。 沈黎一进院子，就听到了洪胜利的声音，声音中夹杂着无奈：“娘，咱们不是说好了，一会儿沈知青过来，给您看病，这会儿您怎么又不同意了，娘，您相信沈知青一回，也相信儿子一次，儿子一定要把您治好。” “不治了。”这是一个苍老的声音，透着绝望，治好了也是非人，还费那劲干啥。 刘兰芝见沈黎来了，忙迎出来，尴尬解释道：“人老了，跟小孩子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孩子爹在劝呢，沈知青进屋喝口水，先等一等。一会儿就该好了。” 沈黎摆手：“嫂子，不用忙了。我去劝劝，我是大夫，知道病人的心理。” 她寻声进了西屋，屋内并无多大异味，可见洪胜利两口子是孝顺的，把老人伺候的很好。 洪胜利只顾着说话，没看见沈黎进来。 “娘啊，就当儿子求您了，咱们再治这一回，要是不好，您想咋样都成，儿子再也不管了，就是您去见我爹，儿子也不拦着了。” “闺女，你是谁家的孩子。”老人朝门口看过来，慈爱看着沈黎。 洪胜利起身，抹了把眼泪，笑着道：“沈知青来了，您快进来，我娘小孩脾气，一会儿就好，你再让我劝劝。” 沈黎走过去，坐到床边，拿起老人的手，自然而然摸向脉搏处，笑着道：“大娘，我是知青，城里来的，来看看您，您老可好？” “好，儿子媳妇都好，俺也好。”老人笑了，一口牙全没了，“你来给俺治病吧，别治了，多少年了，治不好，还白瞎你的时间，闺女啊，你走吧，该干啥干啥去，你是个有本事的，能帮村里人，俺孙子跟着你，都有出息了。” 她老了，躺床上不能动，可心里跟明镜似的。 儿子儿媳来喂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老人对村里的情况门清。 沈黎道：“大娘多大了，有七十岁吗？” 白发苍苍，形容枯槁，要不是眼睛有光，都以为是个活不长的人了。 胜利母亲笑了：“今年六十有五了，俺看着显老吧？” 那个年代的人，结婚都早，十七八就嫁人生孩子了，常年干活，又病了许多年，不老才怪呢。 沈黎：“看着真不像。”顿了顿，“我能治您的病，等您病好了，看着比六十都年轻，您要是不信，就让我试试，不费事儿，就扎几针，天天按摩，哦，让您儿子儿媳给您按，再结合吃药，要不了两个月，我让您下床走路。” “这闺女好，净会说好听的哄我开心。”胜利母亲叹息，“俺这病呀，好不了了，很多人和俺得了一样的病，都没好，都走了，要不是俺儿子儿媳妇孝顺，俺也埋进土里了。闺女啊，听话，你走吧，别给俺治病了，治不好。” “说治不好，那是没遇见我。”沈黎自信满满，“我现在给您试试，听说您一个胳膊不能动，一会我让它动弹两下。” 胜利母亲摇头：“别白费力气了，好不了。” 沈黎：“我来都来了，您让我试试，也不费什么事。”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