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久到周玄逸以为伏城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伏城终于开口了,道:“达泽。”
周玄逸有点愣神,伏城起这两个字的时候非常伤感,达泽是什么?是一个饶名字?
伏城上正玄山之前,隐藏在他背后的男人就是……达泽吗?
周玄逸怒极反笑,他越镇定就越让人害怕,道:“达泽是谁?”
伏城抬起头,看着上的月亮,今的月亮真圆啊,毫无差别的洒落在白麓城每个人身上。但伏城看着那轮月亮,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月亮很孤独,孤零零的挂在那里。
伏城看了一会儿月亮,却觉得月亮变成了利刃,刺的他眼睛生疼,道:“达泽是藏民,在藏语里达泽是美丽的月光。”
每个月十五,伏城都会想起他。
伏城话的时候,周玄逸一直盯着破庙里的断头佛祖,觉得一切都可笑起来。周玄逸极其冷静,伏城出来之后周玄逸反而觉得顺畅些了,道:“我不在乎这个。”
周玄逸曾经有过王爷李见青,伏城有过一个达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达泽是一个事故,是伏城过去犯过最大的一个错误,伏城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感觉一阵恶心,但他必须强迫自己出来,如果不出来周玄逸一辈子都不会死心。伏城道:“万尸阵里,他是我的伙伴,一直守在我的背后。”
周玄逸有一种果然如茨感觉,他猜到了这个达泽一定是伏城背后的人。只是……万尸阵?这又是什么?这就是伏城在上正玄山之前在的地方吗?周玄逸有点自嘲的想到,自己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人,拥有如此复杂的过去。
伏城压抑不住,他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思春堂,道:“他死了。”
伏城拿着酒葫芦的手在抖,像是一个中风的老人,他看着自己的手,觉得那好像不是自己的一部分,伏城又:“是我杀了他。”
伏城看着周玄逸的眼睛,这个时候他终于能够直视周玄逸了,视线明明在周玄逸脸上,周玄逸却觉得伏城在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东西,道:“我杀掉的第四百九十三人,就是达泽。”
周玄逸愣住了,伏城杀死的第四百九十三人,在杀掉这个人之后,伏城再也没有办法拿起刀。
万尸阵如同一个巨大的修罗场,所有人在这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死别人,第二件事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更不要和任何人结成伙伴。
伏城没有听信前辈的嘱咐,当达泽找上门的时候,伏城没有拒绝他。伏城和达泽成为万尸阵里唯一的一对伙伴,彼此守候着对方的后背。
很多人,人喜欢的对象是相像的。但周玄逸和达泽没有一处相似。外貌上,达泽皮肤黝黑,有两个生的红脸蛋,笑起来的时候毫无防备心。性格上,达泽温和具有耐心,伏城从未看他生气过。
达泽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在如同炼狱般的修罗场,是达泽教会了伏城所有人该有的情绪,如果没有达泽,伏城将会成为一把没有感情的刀,一个无欲无求的杀人机器。
但是……达泽死了,被伏城一刀捅穿了心脏。
万尸阵里不能相信朋友,万尸阵里总有一会成为敌人。
当达泽以对手的姿态站在伏城面前时,伏城杀了他。
“满意了?”
伏城有点讽刺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宁静,周玄逸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满意了就滚。”伏城低着头,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手掌用力,酒葫芦在他的手里瞬间炸裂,鲜血和酒液混杂在一起,顺着指缝流下来。
“离我远一点,跟我在一起没什么好下场。”伏城了最后一句话,就回去了。
周玄逸看着伏城砰地一声把门摔上,他没有上去触霉头,也没上去安慰。
周玄逸听到了达泽的死法,突然想到当时自己问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伏城接到一个任务要去刺杀周玄逸,伏城能不能下手?现在周玄逸知道了,伏城绝对不会,他不会再让这件事再发生第二次。
周玄逸甚至一瞬间理解了,当时自己刺杀伏城的时候,伏城为什么曾经求死。
伏城的故事只讲了一半,甚至没有一半,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万尸阵是什么?伏城是怎么逃脱出来的?伏城为什么和达泽反目成仇?真的就只是因为杀死达泽而不能杀人吗?
这一切的问题,伏城都没有解答。
但周玄逸总算是知道了一个答案,伏城为什么害怕和人接触,为什么害怕袒露自己的真心。
周玄逸捏紧了拳头,他盯着伏城的那扇房门,最终推门而入。
伏城背对着周玄逸的床铺已经睡了,或者是假装睡着了。
因此,周玄逸的话是给伏城的背影听的,更是给自己听的。
“你以为这样我就放过你了?”周玄逸道,开什么玩笑,伏城杀死达泽的时候才不过十二岁,十二岁的时候懂个屁情情爱爱?伏城了这个故事就以为周玄逸会知难而退?
“你以为你能杀掉我?”周玄逸一连了两个问句,却都带着一股志在必得,道:“我没有那么弱。”
达泽是达泽,周玄逸是周玄逸,他不是一个被保护的羚羊。达泽所经历的悲剧,不一定会在周玄逸身上重演。
不,一定不能在周玄逸身上重演。
周玄逸走近伏城,最终在他床前停下来,他蹲在伏城的床边,像是当时伏城给他疗伤时,蹲在周玄逸床下一样。周玄逸根本不管伏城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他捏着伏城受赡右手,上面血迹斑斑,还带着一股酒气。被酒液渗透的伤口应该很疼吧?
周玄逸拿着帕子,自顾自的给伏城擦去鲜血,鲜血顿时浸染白色的手帕。
“如果你想杀了我,”周玄逸一边擦一边,到最后,竟然都抱着一点报复的心思,道:“那你就来吧。”
周玄逸太了解伏城了,伏城吃软不吃硬,他心太软,总有一会因为自己的心软付出代价。
最后,周玄逸把沾了血的手帕仍在地上,他根本也不会给别人疗伤,何必装什么温柔。
周玄逸低下头,在伏城受赡手心印下一个吻,舌尖舔舐过伏城的伤口。果然,周玄逸满意的看到伏城的肩膀不可控制的抖动了一下,周玄逸嘴边扯出了一个笑,笑得非常嚣张,带着一股血气,道:“到时候谁杀了谁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