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城打发走了宋小川,还是请了个大夫来给周玄逸再看了一遍,不知道从哪儿抓来的可怜大夫蒙上黑布,只让他隔着布把了脉象,连人都没敢给大夫瞧见。老大夫听完伏城的说话,摸了摸周玄逸脑袋后的血块,最后得出了和宋小川一样的办法。
伏城之前有严少康,他自己也没生过大病,从未觉得大夫有多了不起,毕竟严少康治病的时候就简简单单看一眼,下笔如飞的开方子,看上去也不难的样子。现在伏城直后悔自己当年没多结交几个医馆的人脉,现在也不能把人往出带,还真的就这么等着了。
伏城破罐子破摔的想,算了吧,要是血影十三娘看看着伏城这么糟蹋周玄逸,多半看不下去自己就被逼出来了。
伏城拿着宋小川的药方抓了大补的药回来,从此之后,破庙里四处充斥着一股药草味儿。伏城从来也没感受到什么药香,药就是又黑又苦又熏人,光闻这味道都觉得苦不堪言,他常年和严少康在一起都无法适应。
每天去煎药喂药就跟上刑场一样,但金铃却乐在其中,她每天好殷勤的去煎药,时不时就去伏城房里犯花痴。
金铃搬着个小板凳,两手托腮,越看周玄逸的脸越觉得好看。虽然每天只是紧闭着眼睛,眉头时不时皱起,睡觉时也像个活要债的样子,但金铃就是怎么看也看不腻。
伏城都以为这姑娘要着魔了,调笑道:“等他醒了,我骗他给你当压寨夫人?”
金铃摇了摇头道:“我不要。”
伏城问道:“那你老盯着人家干什么?”
金铃扬起一张笑脸,认真看着伏城道:“我琢磨着,这要是你媳妇儿也挺好。”
伏城当即被金铃这惊世骇俗的想法惊了半响才道:“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他醒来就走了。”
金铃好失望的样子,道:“也是,他看着也不像咱们这儿的人。”
金铃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我看你也养不起他。”周玄逸的富贵相几乎是刻在脸上的,不论多么狼狈不堪都能隐约猜到他曾经必定来自大户人家。这样的人怎么会委屈自己跟伏城在破庙里过日子。
伏城想了会儿,觉得金铃的说法非常有道理,也搬来一张板凳,和金铃并排坐着看戏一样看着周玄逸。
周玄逸的具体身份伏城没有任何眉目,唯一可以猜测的是朝廷的人。伏城眼睛看着周玄逸,脑子里却在想事情,夏侯府所有的骚乱都因周玄逸而起,他预感到,如果跟这个人走得太近,将会惹来伏城无法承受的**烦。
正想着出神,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定睛一看,金铃捧着一把瓜子问:“要吗?”
伏城嘴角抽了抽,这姑娘怎么走哪儿都藏一把吃的,于是两人没事干的时候就来周玄逸床前一边嗑瓜子一边闲扯。
金铃问道:“他是谁啊?”
伏城道:“不知道。”
金铃又道:“我看他像是一个世子王爷,怎么着也是个公子哥。”
伏城斜看她一眼,道:“你是见过世子还是见过王爷?”
白麓城不是京都,就算是京都,这些世子公子哥们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京都规矩森严,哪怕这些王公贵族在跟前了,寻常百姓根本不能直视,见过的人几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次问起来也只是说如同天神下凡,但具体长什么样根本问不清楚,反正就是个顶个的好看,这些好看来自权利而非是真正的长相。
金铃想了一会儿,道:“还真没有!白麓城哪儿有这些大人物。”金铃沉默了一会儿道:“没见过是不是显得很没用?”
伏城不以为然道:“都是人肉做的,有什么好见的?”
金铃却兴致勃勃道:“那我死之前一定要找个机会一定要去京都看一眼。”
伏城心中无奈,这小妮子合着是把皇家权贵当猴子看了。
伏城突然想到周玄逸身上的那块玉牌,向金铃问道:“你学小篆没?”
金铃有些局促,她最害怕伏城问起学院的事儿,有些底气不足道:“学过一点……”
金铃说的相当保守,就说自己学过一点,多一分都不愿意再说。伏城心想金铃估计就是个半桶水,但金铃是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道:“我让你认个东西。”
伏城把周玄逸玉牌照猫画虎画在一张纸上,当做自己的保命符,精心藏在自己的靴筒里。
金铃如临大敌,竟然也没吐槽伏城藏进鞋里这事儿多恶心。金铃好像是面对考自己的先生接过伏城递过来的那张纸。她皱着秀气的眉头,看了半响,终于道:“你这个字太丑了!”
伏城好不以为然,道:“我能给你写下来已经不错了。”
金铃把这张纸瞪穿了,最后一摆手道:“看不懂!”
伏城觉得金铃真的是好大脾气,想到周玄逸就在眼前,干嘛非给人家小姑娘看个拓本,于是上去极其娴熟的扒开周玄逸的衣服。
金铃捂住自己的脸,大叫一声:“非礼勿视啊。”
伏城头也没扭过来,道:“你先把自己的指头缝合上。”
金铃透着五指缝隙,半遮半掩羞羞答答的看着周玄逸被扒拉开的胸膛,道:“你这脱衣服倒是脱得很娴熟。”
伏城废了好大劲儿才把玉牌从周玄逸的脖子上解下来。两人都没了再看周玄逸的心思,照着阳光,费劲儿的开始研究这玉牌上的玄机。
金铃半举着玉牌,眯着眼睛宛如一个老学究,道:“我看第一个字是既,第二个有点难,我再看看,第三个我认得,这是个永远的永嘛。”
金铃一边认,伏城在旁边一边记下来金铃认出来的几个字,跟以前一样也是个鬼画符的字迹,不过伏城自己能认得出来就行。
“第四个……”金铃咬着手指,有点后悔自己在学堂的时候没好好听讲了,“第四个先放放,第二句好认,第一个是受字,第二个是命,第二句话是受命于天!”
金铃松了一口气,再返回去看第一句话里的第二和第四个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绪。金铃想了一会儿就准备放弃了,骂骂咧咧道:“既什么永什么,受命于天,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金铃说完之后就发现伏城这边没有反应,伏城呆呆的坐在桌前,望着自己写的字出神。金铃伸手在伏城眼前晃了下,道:“你干什么?吓傻了啊?”
伏城苦笑一声道:“你念反了,第一个字应该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