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应了留下不走,但一天还没有完全结束,各种问题便接踵而来。 首先是换洗的衣物。李莲花身上那边红边白底的衣服已经又脏又破,那些划破的口子上晕染了不少不知是他还是别人的血渍,刚被搬上房车的那天,姜淼只是脱了外裳,剩下的就只是扯开上药包扎好后又合上了,系带系得松松垮垮,幸亏早上李莲花被松开双手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物,不然铁定出糗。 屋子里只有姜淼这两年买的衣裙,还有就是以前的现代衣物,无论哪个李莲花都一脸抗拒,但现在他又处在有逃跑可能的不信任期,所以最后只能被锁在房车上,透过透明的车窗看着姜淼臭着脸去城里购物,皮皮留在车上没有一起走,她喵喵叫着说要留下来看管猎物。 徒留一脸无奈的李莲花摸着骄傲的猫脑袋,有气无力地解释上次不是逃跑。 因为不科学的存在,姜淼并不缺钱,带回来的衣物用料都还不错,柔软舒服,且可选的数量十分齐全。李莲花选了一套青色的,老老实实进了洗漱间。 虽然房车是豪华双层款的,但要在车上搞个浴缸是不可能的,所以李莲花面对的是目前对他而言也十分新奇的淋浴。 本来他身上满是伤痕,不应该多碰水,但也不知道姜淼给他用了什么灵药,伤口愈合的情况十分良好,所以姜淼只叮嘱了别用沐浴露,简单冲洗一下即可。 虽然他也不知道沐浴露是何物,大几率是皂角之类吧。 奇怪材质制成的花洒涌出水流,落在身上逐渐从冰冷变得温暖,李莲花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去身上的残留的血腥和清苦的药膏,可能还有从海边归来后干在身上的盐粒子,迷惘的情绪这一刻也仿佛被短暂地冲走了。 简单冲洗后李莲花换上衣物,向来高束起的乌发湿哒哒的披散在背后。用毛巾挤出大部分水分,他下意识的想要动用内力蒸去残留水分,却在动手前一秒顿住了。无了大师的话在脑海中飘荡,身体里的残毒还在蠢蠢欲动,苦涩的笑容又开始在他脸上浮现。 外面传来猫爪扒拉的声音,他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打开了隔门。 姜淼坐在边上,一脸嫌弃:“你动作好慢。” 不等李莲花开口,她弯腰一手抱起了扒拉东西的小猫,起身后又一手把他推到了一边:“药膏和绷带在桌子上,自己处理。让一让呀,这里轮到我和皮皮了。” 皮皮歪头,喵? 突然,猫咪像是想到了什么,疯狂挣扎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逃生之路缓缓关上,在外面呆站着的李莲花只能听到里面凄厉委屈的猫叫和少女温柔的安抚。 什么伤春悲秋,一瞬间都变成了哭笑不得。 桌上搁置着一个玉盒和几卷绷带,李莲花拿起玉盒,玉质温润细腻,沁色自然,整体雕刻着一只扑蝶的小猫,生动活泼,再加上着屋内的各种装饰,看得出来少女是非常爱猫了。 “皮皮乖,不要怕,姐姐在这里的!”隔间内少女慌乱地安慰,“洗完澡我就给你拿冻干,好不好。” 委屈的猫叫声声不断。 就着这奇妙的背景音乐,李莲花微笑着给自己上完了药。 不知过了多久,一人一猫终于虚弱地走了出来, “姜……”安静坐着的李莲花微笑着刚开口就止了声,下意识地转过了头。 皮皮猫被包在浴巾里,一脸呆滞,洗完猫顺便给自己也洗了个澡的姜淼换上了睡裙。 姜淼没注意突然沉默的李莲花,抱着猫哒哒哒走到一个白色的箱子前,把皮皮放了进去后,她在箱门边按了几个按钮,烘干箱开始制动。 姜淼坐回桌前,终于松了口气,给皮皮洗澡太难了:“怎么了,有事?” 李莲花依旧侧着脸,眼神盯着斜上方的的雕饰,声音飘忽:“劳烦……劳烦姑娘穿件外衣吧。” 姜淼现在穿的是一件方领中袖的中长款睡裙,领口和裙摆都褶皱出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她坐在座椅上时,垂下的裙摆勉强遮住小腿,但裸露在外的锁骨和手臂都让人大惊失色。 “真麻烦。”嘴里嘟嘟囔囔,姜淼还是老实地去柜子里找了件长袖外套。 衣服是以前买的,特意买的大款,穿起来又宽松又舒适,但对于现在缩小了的姜淼,她拉上拉链,简直就是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走过去又走过来,在李莲花边上停顿看了几秒,又走了洗漱间,打开柜子拿了个东西。站在桌边,示意坐着的人:“让一下。” 李莲花局促起身,按要求挪开了几步,只见少女跪靠在座椅上,弯腰往下不知在做些什么。不一会儿她就起身,一根长长的线连到手中。 “坐回去,人稍微往往
里面转一点。” 李莲花老实照做。 一手放在对方肩上,姜淼一手打开了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立马响起。 “别动。”感觉到手下传来动静,姜淼微微用了点力气,冷风已经调整成热风。她撩起后脑处的湿发,一点点吹了了起来。 头和脖颈,对武者而言都是十分危险却薄弱的位置,这两天他却被人碰了个遍。纤细的手指掠过脑后,轻柔而温热,刺激着衣物下的皮肤浮起战栗的鸡皮疙瘩。李莲花的手紧紧握着,强忍住想要避开的冲动。他盯着窗户,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反光中,他能看到对方的样子。古怪的器物吹出热风,少女撩起他的长发,细细地吹拂。手掌中的发丝落下,她又重新捞起一缕,专注而认真。 太亲密了,却不知为何无法拒绝。。 他闭上了眼。 时间变得漫长。 嗡嗡嗡的声音停止,李莲花闭着眼,感觉到姜淼靠近他,经过他与方桌中的空隙,扯了一下。他睁开眼,看着黑色的长线在他身上落下、划过,如同线团,一圈圈缠绕回少女手上。 “我只帮你吹这一次,下次头发没干,自己吹哦。”姜淼打开隔间的门,示意发呆的李莲花,“吹风机我放在这个柜子里了,要用自己拿哦。” 李莲花颔首:“……我知道了。” 猫猫扒拉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姜淼合上门,走回箱子前,抱出烘干了的小猫。洗完澡的皮皮小小一只,吹干后的皮皮也还是小小一只。 她拿出不知藏在哪个小角落的小梳子,轻柔地梳顺被热风吹炸的猫毛,皮皮舒服地眯起眼。 就像刚刚给我梳理头发一样,李莲花心中轻叹着,他刚刚的姿态也会像这只猫一样吗? 思绪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块,都在讨论着不同的东西。 等他再回过神来,姜淼已经抱着猫回到了后厢,她斜跪在床边,将昏昏欲睡的皮皮放到她专属的小枕头上,猫咪低低的咪呜声满是困意,她抚摸着猫的背脊,温柔地安抚,直到小猫安稳睡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这里是安全的,舒适的。 “该休息啦。”姜淼侧过头回看站在车厢那头的少年,也可以说是青年。 昨日的束发少年落拓狼狈。 今日的散发青年安静沉稳。 人好像真的会一夜之间长大。 “你待会儿睡左边……”刚穿上没多久的外套又脱下了,姜淼打了个哈欠,钻进右边的被窝,柔软的被子枕头和就在边上呼噜呼噜的皮皮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灯的开关在你那边床的柜子上,按一下就可以,然后小夜灯会自己亮起来……” 她闭上了眼,长睫微垂,白皙的面容一片恬静。 不知过了多久,床铺传来微微下压的声音。 嗒—— 房间陷入了黑暗,斜上方的小夜灯悠悠亮起,灯光昏黄而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