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虫鸣窸窸窣窣。 李莲花以还魂时阴门开,天地之气交接轮转,其阴邪之气对生人有害等听着都玄乎的理由,拒绝了灵山派的几位弟子加入仪式。被确定为嫌疑人的三位大弟子和管家朴二黄半信半疑地离开,但他知道,这几人为了灵山派的财产绝不会善罢甘休。 时间分秒而过,清澜居的房顶,屋后,窗前,屋侧都传来细微的声音。李莲花眼神一动,知道那几个心怀鬼胎的人全部都来齐了。 姜淼听着动静,心中感叹,这些人是不是都商量好了,每个角落都躲了人,居然没有一个碰上的。 李莲花背对偷窥的众人,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与王掌门的金身面对面。 灵猫坐在桌子中央,捂着脑袋呜呜咽咽,边上还摆着写纸笔。 姐姐,还要多久嘛,这个大家伙好臭啊…… 王青山的尸身已经放了好多天,虽然外面有金箔隔着,但还是有了不少味道,白天外面空旷,距离更远,所以除去了火石磷粉后,嗅觉灵敏的皮皮尚且能忍受,但现在,独处室内且与金身的距离不过半米,那股子味道,冲极了。 姜淼放下手中的墨块,外面还有人偷看,她没法开口,只能轻柔地摸了摸皮皮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李莲花颔首垂眸,手掐莲花指,立于双膝,口中念念有词:“天地玄宗,万气之根,魂魄入体,各归其位。请——” 随着他睁眼的动作,对面的金身睁开了眼,眸中鬼意森森。百盏白烛无风摇曳,一层肉眼可见的寒气,从地面慢慢匍匐开来。 “大师虽已脱俗登仙,今日莲花不得已招大师回魂,只为请教谁才是大师的灵童。” 王掌门嘴唇一张一合,难以描述的诡异声音飘忽着响起,偷窥的众人只觉得这声音尖利、刺耳,让人不寒而栗。 “大师乃是魂魄归体,人鬼有隔。您能听懂我的话,而我却还是凡身,实在无法理解您的意思,好在我还有灵猫相伴,能让她专递您的意思。只是这猫儿年幼,劳烦您讲得慢些,让她好一点点告知于我们。” 室内响起了幽幽的叹息,像是从金身上传来,凄冷刺骨。 紧接着,那诡谲的鬼言确实放慢了不少,灵猫也跟着那声音,对着边上的姜淼间断地喵呜。 直到金身不再言语,姜淼看着李莲花点点头:“皮皮说,大师一直有一个放心不下之人,在今日午夜,将托梦给灵童。他会告知我们某个姓氏,若明日谁能答出正确的姓氏,就是真正的灵童。” “此法不错,大师考虑的十分周到。那再劳烦请大师将正确的答案写在这张纸上,我们明天好去辨认。” 又是一声莫名恐怖的耳边低语,金身木木地抬手歪歪扭扭写下,动作僵硬。 李莲花看了看纸上写的字,记在心中,顺手将纸挪到白烛上。 烛火缠绕上纸张,窗外诸位都努力凑过去看,皆隐约看到一个“加”字。 弹去纸灰,李莲花诚恳道:“在下已牢记,大师放心去吧。” 金身幽幽合上了眼睛。 皮皮直起身,长长的喵呜了一下。 姐姐结束了吗! 姜淼跟着回复:“时辰已到,大师已经回去了。” 外面的动静渐渐都消失了。 姜淼搂住皮皮,微微松了口气。 方多病做的机关很是巧妙,他藏在屋脊上随着李莲花话语灵活操纵着机关。姜淼自距离金身近,在身侧定时放出阴森的音乐。离儿躲得隐蔽,捂着口鼻努力扇动火炉吹来白烟,再加上几个角落里藏着的冰块不断冒出寒气,整个氛围渲染地十分到位。 方多病跳下屋脊,满脸期待:“都看到了吗” 李莲花淡淡一笑:“放心吧,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翌日,腾云楼前,众人集合见证最后确认灵童的环节。 方多病眼下带着些青黑,目光却炯炯地盯着几个灵童,他们刚刚按照要求在纸上写好了答案。 朴管家按照杨掌门的吩咐,一个个展开灵童手里的纸张。结果接连三个写的都是“贺”,还有一个“赵”,只有最后旺福面前的纸与众不同地写了两个字——“贺兰”。 马长老展开刚刚李莲花递给他的正确答案,上面正是“贺兰”二字。 “原来当真是你!你就是那个转世的灵童!” 昨夜参与了偷窥的几人面面相觑,旺福却一脸茫然无措:“我,我不是啊。我,我明明上面——” “你明明交的白卷,有人换了你的答案对吗” “对!”旺福紧张点头,李莲花说的很对,他
明明什么也没写,完全不知道为啥空白的纸上会出现俩字。 李莲花不急不躁:“这短短几步路,有谁能换掉你的答案呢?” 姜淼慢悠悠接上:“也只有收答案的人了吧。恐怕,旺福的空白卷现在就在你身上吧,朴管家?” 朴二黄淡定地摆摆手,一脸无辜:“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写的不是正确的答案吗?那他该就是天选灵童啊。” 众人不听他的辩解,直接按住人,搜出了藏在他袖中的空白卷。 李莲花继续解释:“谁告诉你这就是正确答案了 ,昨日的那张纸上,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贺字。” “这不可能!” “方少侠,你来解释吧!”李莲花看着身后的方多病,第一次探案的高光时刻还是留给正确的年轻人吧。 方多病神气十足,将他和李莲花昨天的调查结果,以及晚上那场大戏说了个遍,最后还和离儿一起展示了一番如何利用高台上的铜镜演出蝉蜕化“金身”的把戏。 李莲花凑到姜淼耳边,小声唏嘘:“瞧他那得瑟的样子,啧啧。” “毕竟是他破的第一个大案,体谅一下啦莲花。”姜淼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早点结束我们就早点回家。” 见朴二黄还在装傻,方多病爆出杀手锏:“我应该叫你旺福的爹,还是金鸳门的奔雷手辛雷呀。你们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看一下,这金身背后有一个黑色的掌印,就是这位奔雷手的成名绝技!” 王守庆看了风柏一眼,他忙带着弟子离开去查证。 方多病说得口都干了,朴二黄还是死不承认,他气得头一转,正好扫到亲昵贴在一起的李莲花和姜淼。 现在是可以黏糊的时间和地点吗? 方多病恨铁不成钢,他眼珠子一转,正好破案的功劳不能全由他占了,他猛地一拍李莲花:“到你了!快上!” “啊?”李莲花被拍得一个踉跄,茫然地指着自己,“什么到我了!” “你不是很能说嘛?”离儿已经从腾云楼上跑下来,拿着不知从哪找到的水囊,递给方多病。他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舒服了不少。 姜淼笑嘻嘻:“莲花,我也想听哦。” 李莲花翻了个白眼,到底心软,走上前将他对案情的了解与猜测讲了出来,比起方多病的零散,他更简洁却更形象,众人面前都仿佛能看到掌门与情人贺兰嫣的纠葛,朴二黄对掌门的忽悠,脸上浮起被骗后的怒火。 刚好之前检查金身的风柏跑了回来,震惊告诉大家,掌门果然身上有个掌印。 朴二黄仍然死不承认:“怎么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这些都是那个人的臆想!” 这家伙真的是皮厚不要脸,姜淼按住跳脚的方多病,让他继续听李莲花的分析。 李莲花依旧情绪稳定:“我还没有说完呢~王守庆,掌门留下的那张箴言可否借我一用啊” 王守庆毫不犹豫,直接取出字条交给李莲花。 “王掌门原本想将灵山派留给他六岁的私生子。所以这个十字与其他字迹不符。并且这张箴言是有被裁剪过的,我猜应当是裁去了最重要的一句——其母姓贺兰。” 众人仔细看,果然纸张仅一边毛糙,上面的十字在阳光下确实横竖不太一致。 “你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旺福表哥,又在祠堂装神弄鬼地引起火灾,无非就是怕这三个徒弟发现什么细节吧。” 李莲花把每个情节都被猜的大差不离。 朴二黄他也体会到了方多病在来灵山派前被李莲花猜得无言以对的无力感。 他无法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