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顿住脚步，诧异地看着我。
我有些兴奋，快速说道：“是厉志成！厉志成曾经拜托周非羽，让她找厉墨雪，请李慧玲出来和他见面。后来我在公司还听见厉墨雪和周非羽吵架，好像厉墨雪不希望他们两人见面，让她不要再提这个。”
“是他？”两人先是惊疑，警察旋即反应过来，询问地看向厉墨北。
厉墨北面色发沉，声音也发沉，“既然有了目标，就快叫人去找吧。”
从前只觉得，厉墨北和警方是合作关系，可现在我却感觉，这些警察倒像厉墨北的下属。眼前这一位级别不低，可对着厉墨北竟然是毕恭毕敬的态度：“那……找到人了，是送到警察局，还是送到你家里？”
厉墨北道：“公事公办，不用顾忌他和我的关系。”
警察这才用通讯器下了命令，继续搜捕可疑人物，专注寻找厉志成。
十几层楼终于爬完，估计是为了迁就我，所以速度很慢。到了地方，厉墨北先将我揽入怀中，低低问了一句：“没累着吧？”
走廊入口处又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里面秩序井然，但仍旧声音杂乱。
我满心好奇，忍不住踮脚向里看了两眼，才心不在焉地回答他：“我没事。”又催
促，“咱们快进去吧。”
他又重复了一遍：“看到什么都别怕，有我呢。”
“知道了。”经历过这么多风浪，我感觉自己早不是那个容易恐惧的小姑娘了，不耐烦地答了一句，推着他快些走。
入口处守备的警察和武警，见到厉墨北略略颔首，主动打开隔离带，请我们进去。
厉墨北全程半搂着我，穿过一条铺着羊毛地毯的走廊，走到一个房间门口。这里还是好多人守着，我们穿过这些人，高档的套间，进去先是客厅，再是房，等到了卧室门口，几个法医正围在床前，在一具看不出人样的尸体跟前忙碌着。
那、那是一具怎样的尸体啊……
不远不近地看着，我只看到躯干一片焦黑，还以为是烧死的。可周围一点用火的痕迹也没有，倒有一股古怪的气味。
我学服装设计，也有些印染方面的化学知识。这个气味很熟悉，正是……硫酸的气味。李慧玲是被扔进硫酸里，活活腐蚀死的。
正不由自主脑补着她当时的挣扎和尖叫，我有些恶心。法医们刚好把她翻了个面，我看到那张被腐蚀的模糊一片的脸，焦黑中有一些血淋淋的裂口，眼睛和鼻子烧成了发红的一团，嘴巴长得很大，像个黑洞
，我知道那是当时尖叫造成的。
再也忍不住恶心，我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扶着马桶盖正想狂吐，看到了守在这里的警察，还有警察旁边的浴缸。
浴缸也有明显的腐蚀痕迹，里面还有黑黢黢的液体。我顿时明白，李慧玲就是在这个浴缸里被弄死的。
恶心的感觉更压抑，却又吐不出来。正难受，有人轻轻帮我拍着后背，耳边是低柔而关切的询问：“是不是很难受？看也看过了，先带你离开好不好？”
是厉墨北。
我一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美眸，里面满满的关切，让我再一次忍不住沉溺。
旋即掐了自己一下，我回过神来，摆摆手说了句“没事”。他无奈地望着我，和我一起走出浴室，谁知刚出门又碰上了熟人。
“何欢？你怎么也来了？你怀着孩子，往这种地方跑什么？”孙淑云瞪大眼，先问过我，又去质问厉墨北，“厉墨北，你也疯了？把她带来杀人现场？伤到孩子怎么办？把她吓坏了怎么办？”
我有些懵，正想解释什么，见门口又风风火火进来一个高大男人，正是被我通知才赶来的白柯。
白柯一眼见到我，目露询问。我和厉墨北说了一声，忙凑过去，他迫不及待地
问：“怎么回事？刚看到那女人了，烧得好！”
“不是烧的……”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告诉他，又说了这事和军火集团以及厉志成的关联。话说完了，我一回头，发现厉墨北和孙淑云都不在了。
白柯也顺着我目光望去，呢喃说了句：“我妈呢？”
孙淑云是他养母，他对养父舒扬不过尊重，只肯叫叔叔，但是孙淑云对他很好，据孙佳敏说比对她这个亲女儿还好。所以他们感情不错，白柯管她叫妈。
可是自从孙佳敏出事，“兄妹”两个表明了对彼此的感情，孙淑云态度大变，一直不许白柯见孙佳敏，自己也不再认这个“儿子”，白柯已经许久没见过她了。
现在好容易在这种场合遇上，也许有什么误会可以解开，我低声说：“咱们去找找吧。”
这里到处都是人，随便找个警察一问，就知道这两人去了隔壁房间的阳台上。我们要找过去，倒有警察说：“厉先生吩咐了，不许外人打扰。”
我挺了下滚圆的肚子给他看，“怀着他孩子的妻子，也算外人？”
“这……”
我作势要硬闯，他不敢拦我，却拿起了通话器。
知道他是要通知厉墨北，白柯眼疾手快，动作迅捷如雷，一把夺过
通话器，张手落在地上，又给了他一个威胁的眼神。
趁着这小警察愣神，我们已经穿门而过，不远不近听到孙淑云扬声说：“这女人是小敏的仇人，我都没敢带她来，就怕吓着她。你倒是好，怀孕五个多月的何欢，你带她来这种地方，是存心要害她和孩子？”
孙淑云不喜欢厉墨北，对他说话从来都是劈头盖脸，要么就是嘲讽厌弃。
厉墨北在她面前，却是难得的好脾气，低声说道：“舅妈，您小点声。”又说，“我也犹豫过，可欢欢执意要来。而且……而且将来，比这画面更残酷的事，她也许还要经历的。提前让她适应一下，也好。毕竟到时候，我就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
他声音越来越低，却让我越来越迷惑。
不止一次了，他在孙淑云面前，说着让我奇怪的话。
白柯也是一副丈二和尚的模样，我们来不及说句什么，反应过来的警察已经追进来。脚步声就惊动了阳台上的两人，他们齐齐打开落地窗帘进屋来。厉墨北看我一眼，目光略慌，旋即沉声问：“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孙淑云，严肃地问道：“墨北，孙阿姨，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说个明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