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左宁笑着回应了一声,先是冲面露难色的顾稷微微一笑,然后朝着顾灵韫微微一礼。
“在下天生便是这样的,顾小姐可不要先入为主地评,话本里的描述来看待在下了。毕竟,道听途说终究比不上眼见为实,顾小姐觉得呢。”
左宁脸上没有一点恼怒的神采,保持着一贯的风度,开口解释道,为这个香小姐问出的话疑惑解答。
说完便从地上随意的拾起了一块婴儿拳头大的石子,握在了手中,微微一用力,在顾灵韫惊讶的目光之中,刚刚那块被左宁握在手中的石头,便被他在顷刻间捏碎成了一堆比自己小拇指的指甲盖还要小的碎屑,从其的指尖滑落。
听见左宁这么说,又看到左宁那二话不说便完成的自证,再想到自己刚刚的出言不逊,顾灵韫小脸微微一红,自己刚刚有些不逊的话不但丝毫没有被他放在心里不说,他还为自己耐心地解释用实际行动做给了自己看,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这便是青正四公子之首吗?
今日得见,果然不失风度,颇有君子之相。
没有继续在这些地方过多交流,小脸微微涨红的顾灵韫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左宁点点头,然后转身便去取茶具来为自己父亲和这位让她眼前一亮的公子去沏茶了。
这个同龄的少年公子,即便是见面没多久,却已然在她的内心深处留下了一个不俗深刻的印象。
顾稷看着女儿玲珑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有起冲突就好。
不明白顾稷真实想法的左宁转头笑着对顾稷说道:“老丞相老来得了如此伶俐,知达理的顾小姐,真如世人所言,乃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喜事?你管这丫头这模样叫知达理,聪明伶俐啊?
顾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目前看来也就左宁能给自家闺女留下好印象,有种你把灵韫未来安安全全地护死了那才是喜事哩!
没有接左宁的这个话茬,顾稷长出了一口气,伸出手向了一张竹椅,示意左宁落座,然后缓缓道:“儿女情长,一家之喜,在老夫心中都不如江山社稷来的重要,我蒙先帝知遇之恩,才能担任陛下和镇南王的老师,如今更是陛下百般不弃,才坐到了丞相之位罢了。可,如今天下九州都浮现了动荡之局势,愧对先帝,陛下啊……”
顾稷自顾自地感慨道,然后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一边已经正襟危坐的左宁,问道,
“左公子可知道,当今天下的处境吗?”
“愿丞相为小子答疑解惑。”左宁没有卖弄自己,而是虚心求教。老丞相刚刚的问题,又何尝不是自己心中的疑惑呢?
“爹爹,左公子,茶来了,没什么我就先回去了。”
这时,顾灵韫端着盘子,将里面的茶壶,茶杯放在了茶桌之上,然后微微欠身,深深地看了左宁的侧脸一眼,便没有再打扰二人,回到了房间当中,走的时候,还顺便替顾稷将零星的下人给遣离了院子,为一老一少提供了一个绝对安静的谈话环境。
左宁用余光看了看顾灵韫的背影,然后继续看向了老丞相,然后就对上了顾稷那目光炯炯的双眼。
……
呵呵,你小子……顾稷没有管左宁刚刚看向了灵韫的目光,而是装作不知道的模样继续开口:
“大青以世家为助,而后以武立国,如今只是天下出现了状况,牵动了江湖世家的根本,便有了分崩离析的征兆,造成这样的缘故,终究还是因为江湖世家那家大于国的观念。当然,顾某没有在说你们左家,云州李家这些极个别为大青镇守边疆的世家。”
说着,顾稷为自己叠了个甲。
“顾丞相的意思是,江湖世家的实力过于强大,但是无人可以掣肘其为了自身利益的发展,所以当天下发生了动荡,他们便会……”
顾稷对左宁这个举一反三的脑子甚是满意,如果和一个蠢材说这些,非得他讲透彻才行,而左宁在见识到了今天早上朝廷之上的那个大瓜之后,再听顾稷的讲述,自己便推断了出来。
“是的。今日叫左都尉过来的第一个事情,便是为左公子拨云见雾,左家世代忠烈,这次陛下将公主下嫁,有一点,便是做给江湖上世家,宗派所看的。但是,江湖已经不是百年前的江湖了,世家也不是百年前推你沈家上位的世家了。他们的胃口,在百年里,越来越大了。今日朝堂上,并州刘家的作为,想必左都尉也看在眼里了。”
做给天下世家看的吗?天下腹地的这些世家豪族,都如同并州刘家这般发展到了连天子都无法管制的地步了?左宁目光盯着茶杯上面漂浮着的茶叶,沉默不语。
看见左宁这个年轻人有些迷糊了,顾稷也是能理解,年纪轻轻就被迫卷入了这些世家皇族的纷纷扰扰之中,就是再天才的年轻人一时间也是很难短时间适应的。
他拍了拍左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我向圣上推荐你去担任了护军都尉,一则看重你在北辽的从军经验,二则希望你能为天下世家起到一个榜样的作用,最后,作为守卫皇城最后的防线,我认为你有足够的实力的摆平其他问题,守护好陛下。”
但是,顾稷没有说的是,各地的诸王隐隐约约有了割据的动作和态势,百年大青,可不只是有江湖上的世家豪族在地方上弱化了皇权,同是还有久久没有处理的藩王问题。
历朝历代,也就大青如此放纵藩王,为了拉拢限制世家大族,给予了地方藩王如此巨大的权力,结果就是,这个所谓的限制也有可能会逆转,变成世家和藩王联手对中央的逆伐。但是这个事情,没有证据那就是平白无故污蔑诸王行谋逆之事,真被一些听者有意的藩王得知了,这事情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甚至会变成他们光明正大竖起旗帜的借口。
所以,顾稷没有对左宁说,只是单单点出来了世家这个已经浮出水面出来的大患。
“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也说不准,只是一个防患于未然,然后请左都尉能否为老夫细细说说,燕州云州的事情?这便是老夫今日找左都尉的第二件事情。”
他微微提醒了左宁之后,便匆匆打算转移话题,免得左宁越陷越深。
但是顾稷不知道的是,早在不久之前,相天道人已经寻找过了左宁,并且暗示了左宁。如果顾稷当时在旁边看到了林广的暗示,便能知道,自己对藩王的提防,是一个极度正确的行为……
听见顾稷的问话之后,左宁喝了一口茶水,似乎将刚刚的一些不算很好的情绪和纠结给一口咽了下去,然后不再迷茫,换上了一副儒雅的笑脸,点头。然后顺着顾稷话道:
“自然可以,家祖父现在身体依旧硬朗没有染疾,倒是这些年的北戎和北辽倒是在这些年少有进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