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后的夜晚安静异常,一场为神明举办的婚礼在建木绽放留下的花雨下落下帷幕。 距离太阳升起还有一两个小时,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时刻。帝弓来到了建木下,他们说他们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战友被选中当了新娘离开了他。 但是啊,他们又说,能够被选中也是你的荣幸。那可是代表着星神的注目啊,世界上有多少人希望能够得到星神的注视呢?你是被选中的幸运儿,你不会死,你会在朝拜中获得永生,永远与建木一起伫立在罗浮之上。 这些话,都是屁话。 帝弓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的劝慰,还有他们言语中的威胁,不止他一个人是战争中的英雄,而他的队伍中也不是仅有你一人。 索性婚礼已经结束,他的挣扎也不过是徒劳。 可是全都结束了吗? 帝弓绕过巡逻的军队,在昏暗的灯光下,建木绽放的花在他看来恶心至极,那分明是血的颜色,那是被献祭之人的血融入树木后才染上的颜色。 这棵树并非救世。 可是要砍掉这棵树又明显不可能,具有强大的「丰饶」之力的生物本就不容易死去,帝弓掏出小刀在树干上划下一块树皮,只是从失去树皮的躯干上流出的是鲜红色的汁液。 这根本就不属于植物。 他慌忙想把自己划下来的树皮贴回去,可是强大的生命力早已在那破口处重新生长出了新的树皮,甚至为了挽留流出来的血液,还沿着血液流向长了一根枝丫,并重新生长出了新的花苞。 帝弓只觉得难以呼吸。 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他还记得,那次医院事故,你为他包扎伤口后,说起自己不是卧底的样子。 你凑在他眼前,微扬起下巴一副自己赢了的骄傲模样,“现在知道我不是卧底了?” 他低头看着你,对上你的视线,在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脸,仅有他一人。那就像一片温柔的湖,而他落了进去,沉入湖底,浮不上去,也不愿游上去。 他从未想过有人说话就像有小勾子一般轻轻勾住他的心跳,甚至影响到了呼吸,他忍着从心底泛出的痒,撇开视线,“嗯,知道你不是了。” 而后,下意识寻找你只是常态。 可是帝弓明白,你不属于仙舟,你永远都会指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一边说以后列车来了,你就要去那颗星星上看看,一边又懊恼自己忘记了仙舟上的天其实是虚假的投影。 但依然与你做下约定——等以后战争结束,列车到来时,一定要请他去列车上坐一坐。 你自然是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并且还说列车上的大家都是十分友好的人,非常欢迎他的到来。而且还会有非常丰盛的大餐,一定不能让他错过。 回忆泛着苦,生动开朗的人被套上红色的枷锁成为了一棵树,花朵染着你的血,树干中流淌着的也是你的血。 他仇恨着,却没有复仇的能力。 他痛恨着,痛恨自己连仇恨的资本都没有。 长生不过是虚妄的谎言,人类能够坚持几个百年?世间之苦本就众多,延长所谓的寿命不过是延长于世之苦罢了。追求长生,到底只是追求肉体上的永恒,还是灵魂上的永生? 这些问题,没有人去思考吗? 帝弓抬手轻轻抚上还残留着红色血渍的树干,因为呼吸压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喑哑着仿佛含着血一般,“对不起,会不会很痛?” 如果你真的与建木合为一体,那么他割开这树皮,是不是也相当于在剥下你的皮肤?那之后生长出的果实,是不是也是你的肉,你的血? “对不起……”他呢喃着你的名字,眼泪终究还是从眼眶里滚落,“我们……”他想说些什么,只是最终话语还是被他吞入腹中,那些词句只是一些决意罢了。 “对不起,我会把你救出来的。”他临走时,许下承诺,“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但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他会一直等。 等到合适的时机。 你应该属于星际。 而非一棵大树形状的坟墓。 于是第二日就有人检举帝弓私自伤害建木,使用弓箭将建木射下一块树皮。虽然这种程度的伤害对建木来说不痛不痒,因为派人去检查也只是发现那创口处重新长出了枝丫。 但这种态度明显是不敬神明。 在众人的决策下,基于帝弓之前立下的战功着实不小,最终决定将帝弓冰封强制休眠。一身白衣的男人被押向强制休眠的冰冻仓,这原本是为了延长短寿时间的休眠室
在建木生长后就变成了囚室。 他远远眺望着建木。 随后被押送的人按下头颅走向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