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谷映做的绝,没给他留一点自欺的空间。 “那现在我醒了,可以送我回家吗?”颜润却意料之外的恢复了冷静。 这让谷映为之一瞬怔愣,“恐怕不行。” “为什么?” “按照郁总的吩咐,明天还需要带您做一套全面检查。” “检查什么?” “差不多婚检的要求。” “我知道了。” “好,那您好好休息,稍后我让护士送饭过来。” 谷映结束了短暂的交流,起身把凳子放回原处,给颜润留了这样一句。后者躺在床上,微微点头。 隔离室的门被带上,头顶的白炽灯光散开的刺眼。 颜润在床头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他伸手拿过,捧在手心迟疑了一会,才慢慢按下侧边按键打开。 礼:“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锁屏上是郁礼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颜润心下一紧,点了进去。上一句是事情比较多,这几天就先不回家了。 他举着手机,双手滞停在半空,眼神开始变得溃散。 好半天,一直到屏幕快要灭掉了,他才赶紧弥补似的从安静中转醒,手指开始敲击键盘:“那你有没有好好吃饭。” “池全很忙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打打删删,他最后一句也没有发出去,只留下尾句默默的躺在输入框。 屏幕的灯光一瞬熄灭,手机从他的掌心滑落,打在颈边,扯痛了背后那个伤口。他撑着病床的围栏慢慢坐起,也不去捡手机,只呆呆的盯着半空的某一处。 后来护士送来了饭菜,他一点不剩都吃完了,晚上谷映来查房,他也睡得很早。甚至包括第二天的一切检查,他都异常配合。 “再休息两天,观察一下,你就可以出院了。”虽说状态正常,谷映还是给他找了一个轮椅,由护士推着。 “谷院长。” “嗯?” “停一下。” 这时候是谷映站在他一侧对他吩咐着。一直到经过一处病房,颜润突然抬头看着谷映,开口示意他让护士停下。 后者接收到他的意思,跟护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停在了原地。 “怎么颜先生,是需要排厕吗?” 他低头问,颜润没回答,只是一直紧盯着右手边的一个隔离室。 1109。 “颜先生,过道温度低,还是先回病房吧。” “这里面是谁?”他没管谷映的催促。 “病人,”谷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视线也停在了门牌上,“医院的病人太多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他说完还没有收回目光,郁礼却昂头看向了他。 “这里面是郁礼。”良久他说。 “回去吧颜先生。” “她让你骗我的?” “回去吧,现在还来得急。” 颜润盯着他,盯着他转头,盯着他说话时候眼神的变动;随后他收回视线,一把扯掉了盖在身上的长羽绒服,径直走去了隔离室门口。 谷映没来得及拦他,也没想到他会起身。 “郁礼,”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站在隔离室门口,一月伊始的气温让他迅速的指尖泛红,“你在里面对吗?” “你理一理我可不可以。” 他的语调逐渐低迷,指腹贴上门板,金属的寒凉让他整根手指都开始赤红。 “颜先生,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 小护士拿着羽绒服披到了他的肩膀上,谷映在身后劝到。 唯独他好像抽身所有,站在原地半分不移,将掌心慢慢贴紧了门金属门板。他没去管任何旁人的动作。 “颜先生,你该回去了。” “你需要好好休息。” 谷映推着轮椅到了他的身边,接连着说了两声。他不知道颜润是怎么笃定郁礼就在1109的,因为他闻不到那股浓重的冰薄荷味。 他也同样没想到,在他末句落下的时候,颜润僵僵回头看过他,居然真的就乖乖坐回了轮椅上。 “谷院长。” “嗯?” “是该回去吃午饭了吗?” 他坐在轮椅上,长款的
黑色羽绒服把他整个罩的严严实实,就显得身架很是单薄瘦小。 “可以的,快到午饭时间了。” “好,”颜润抬头,满眼平静的看向谷映,好像前事不曾有,“回去吧。” 他们的脚步声伴着轮椅对地板浅浅的碾压声远走,让1109门前的这一片走廊很快又恢复了原样的寂静。 郁礼窝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同样是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双眼斥满血红。她的脚边有一地的残渣碎片,抑制不下的暴躁让她近乎砸碎了屋子里所有可以破坏的东西;这大概是她受那么多年强效药物抑制带来的后遗症。 躁郁,不安,极需抚慰。 “为什么不按呼叫铃?” 谷映再返回1109的时候,推门就看见了满室狼藉。关门的时候再回头,白色的金属门板上,几道深深嵌进的抓痕镶着红玛瑙一般的干涸血渍。 郁礼从沙发上抬起头看他,透过层层气沫,一眼长望,动作迟缓而模糊。 他拎着药箱继续靠近,其间踩到一块碎玻璃也没有顿下,“需要镇定剂吗?” “你走。” 后者大概暂时脱力,嗫喏着两个字眼,发力很轻。 但她一直释放的信息素却没有休息的意思,感觉到谷映靠近,全然凝作了实质重压到其肩头。像在沼泽踱步,在琥珀里回头。 “郁总,手伸出来吧。”谷映却没有后退。 他不明白这种窒息的源来,只当空调温度打的太高,时间又过久了。蹲到郁礼脚边打开药箱,他尽着一个医护的职责。 这时候郁礼的手正无力垂落在自己腿边,听了他的话也没能抬起,只就那么垂着。 谷映没多要求,拿着干净湿巾靠近,果然看见了其指盖的两处折断翻飞,血痂参半,“你的自愈能力很强。” 这话不仅是指她已经开始愈合的指盖,还有手面几处痂都已经脱落的粉白长疤。 “颜颜” 她大概还想说什么,在谷映拿着酒精消毒那两处血肉模糊的时候,木楞楞的双手也仍旧垂落着。 “颜先生很好,已经基本恢复了,今天做的几项检查结果也都很不错。”谷映回她那无力出口的问,“你是感觉不到痛吗?” 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她又不说话了,任谷映帮她包扎好了伤处。 “我都没法想象,刚刚颜先生要是执意不走会怎么样。” 看着地面碎片新鲜的断口,谷映知道这破坏距离不久,“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的身体可以接受你现在的激素状况。但前提是你见他不会失控。” “让他,回家。” · 过去两天,1月3号的时候谷映告诉颜润,可以回家了。 实际今天欣唐已经结束元旦假期返工了,但他没请假,毕竟蔺松勿在这事里也有一份。没请假也问题不大。 “谷院长。” “怎么了?” 颜润抬眼略过窗外,视线退回,又顿在了床头的一点绿植上:“今早起来感觉不太舒服,我想再多休息会儿。” “好,那吃过午饭我再帮你联系白助理。” “嗯。” 谷映夹着记录本出去,病房里只剩了颜润一个人。他望着被关紧的门,听着渐行渐远的步调,抬脚下了床。 再站到1109门前的时候,他甚至还是那么一身单薄的病号服。 “郁礼。”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大声呼喊又或者敲门,而是在一句轻轻的呢喃过后,握着门把径直推开了门。很凑巧,今天郁礼没有反锁。 屋子里的狼狈已经被收拾完,换好了新的;郁礼躺在床上,视线落及天花板,没有聚焦。 “送走了?” 颜润进来的时候她以为是来回报情况的谷映。 她今天状态相较之前要好很多了,心里正打算,回去要怎么哄她那个小先生。 “嗯。”颜润应她。 然她听出了不同,从床上猛的坐起了身。 “谁允许你过来的!”信息素在顷刻间燎原,她体内不听话的躁动牵连着肌肉好像要把心给拽出来。 “我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你站在那,别动。” 颜润自门边朝她走近,话里抖着强忍不下的颤音。她却没办法解决这个事情,坐在床头,甚至都不敢随意变动自己的位置。 只能是忍下情绪,淡淡
的震慑出一句。 “前天,昨天,我都有跟着谷院长去做检查。”好在颜润听话,乖乖的停在了离床边大约一米的位置。 但是他的絮絮却没有停下,“谷院长也说,所有的指标都是健康的。” “姐姐,我检查过了,我是干净的。” 一行清泪从他的脸颊滑落,郁礼给谷映连发着信息的手顿住了,心跟着猛的一揪,又沉沉坠下。 她该拿什么形容这个正站在她眼前,姿态局促,蓄着满眶的泪水,却不敢再多落下一滴的小先生。 “唔——!” 信息素先给了她选择。 起身拉过颜润甩到床沿,她居高的站在其面前,伸手掐住了颜润的两颊,迫使他呜咽出声。附身准备亲吻,她的眼睛里是欲。 “郁总!” 谷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眼神一乱,视及了颜润后颈已经结痂的咬痕。 她喉头一哽,紧皱眉头,强忍着松开对颜润的钳制。指尖颤抖着抚过咬痕,又在触及不久迅速撒手,她转身的好像一点没有过犹豫。 “把他赶走。” 她对着谷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