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才意识到项琢莫名待在这里,周思年问:“诶你站这儿做什么?”
项琢看着她手里的花,说:“刚吃完饭,出来逛一圈。”
“楼道里有什么好逛的?”周思年失笑,“就这一小扇窗户,还不如去楼下呢。”
她凑近窗户,仰了仰头,说:“不过楼下也没什么好逛的,本来冬天就不容易看到月亮,风一吹乌云一遮,更看不到了。”
跟周思年相处的这几次,项琢发现一个问题,她在跟人聊天时,思维总是非常跳跃,可能上一句还在说这个话题,下一句就不知跳到哪儿去了。
但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你很喜欢月亮?”项琢问。
周思年转过头,神情有一瞬的讶然,像觉得这个问题丝毫没有回答的必要:“喜欢啊,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月亮吧?”
她反问:“你不喜欢月亮吗?”
项琢不置可否,指了指她的手:“这是你美术展的灵感吗?”
一说起这个,周思年脸都木了,她语气里有些懊丧:“本来吃完饭,是想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的,结果灵感没找到,反倒一时兴起,把一个老婆婆的花全买了。”
她分出几枝,想也没想就递过去:“你要么?我家的花瓶都放不下那么多。”
项琢没动,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周思年向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韭菜和蒜苗都不一定能分清,更别说这些多种多样的花了。
她摇摇头:“不认识,你知道?”
“我也不认识。”项琢思索了一瞬,还是抬手接了过来,“谢谢。”
狂风一刮,天黑得很快,走廊里比周思年刚出电梯时又暗了几个度,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两人手里的白色花束倒显得十分显眼。
“行!”周思年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
她推开家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对面高楼上的探照灯闪着荧荧白光,此刻看起来莫名像一个小型月亮。
项琢就这样背对着她,还是立在走廊尽头的窗前,似乎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项琢这人情绪并不外放,说起话来也有股冷然的感觉,就连之前在巷子里吵架,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他就像个不会产生情感的机器人。
只有在很少的时刻,比如今天看到他在便签上写的话,周思年才意识到,这人也是会开玩笑的。是“活的”。
这样的感觉,让她不禁想到一种东西:仿生人。
有时在她看来,项琢就像一个刚被创造出来的仿生人,在他出厂时,大脑的芯片里就被植入了有关人类世界的所有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日常用品名称、用途,以及社会准则等等,这些用于在人类世界生存下去的必要数据。
除了情感。
如果仿生人想要伪装成人类的话,能成功模仿人类情感吗?周思年脑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她看项琢迎着探照灯站在窗边,就和正在探究人类世界的仿生人一模一样。
而后,周思年又被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无奈到,她无声笑了一下,收回目光后,转身进了家门。
防盗门咔哒一声落锁,目光最后看到的画面还印在脑中,忽地,她脑中白光一闪!
“等等”,她语气隐隐有些欣喜,自顾自道,“我好像有灵感了!”
*
还剩将近十天才美术展,已经陆陆续续有学生将自己的作品交给展厅的老师了。
过不了多久,礼堂似的展厅里就会挂满各种各样的绘画作品,热闹程度不亚于逛春节前的商场。
“我的也会被挂上去。”周思年语气里掩盖不住的喜悦。
“好了好了。”屈厘双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这句话了,所以你到底画的什么?”
自从周思年画完参赛作品,就成天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无论怎么问,她都只有一句话:“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我特——别满意。”
周思年轻启嘴唇,正要说点什么,屈厘打断她:“算了,我不问你,问你你也不告诉我。”
说完,她越过周思年,叫了一声:“项琢?”
这几天里,在班里的人看来,由于周思年和项琢的关系看起来诡异的还不错,再加上后来姜辰轩把他成绩好的事情一发散,课间来找项琢的人倒是比最开始多了不少。
项琢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周思年,而后目光又落到她身旁探出的那个脑袋上。
“怎么?”他说。
屈厘在身后指了指周思年,说:“她有没有跟你说她美术展画的什么呀?”
这话说完,项琢又将目光落回周思年脸上,不难看出,她身后如果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快翘到天上去了。
项琢摇摇头:“没有,她连你都没告诉。”
潜台词是那就更不可能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