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四溢,宾朋满坐。
青石垒就,古木为梁,酒肆“酒中仙”中桌椅置放,一改往日格局,不再暗合奇门八卦,而是在底层中央,四列八排,端放着三十二个黑漆描金桌几。
桌几前,未经多做加工的彩梨木墩小凳散逸着淡淡的灵气。
正东方堂上台阶,七张桌几一字排开,面朝正堂。
七彩琉璃瓦灯,新添了灵檀木条,将屋内照耀的尤如白昼。
满堂异香,四座欢声笑语。
堂上,七位皂帽乌衣的真人,窃窃私语,玉槐真人作为贺宴的正主,自是高坐正中;堂下,三十二位紫衣道人,高谈阔论,好不欢乐;二楼正中楼板被拆卸,四周摆满长条木凳、桃木方桌,坐满了素衫弟子。
整个归元峰筑基境以上真人修士,除却少数历练、闭关者,全数到齐。至于那二楼所坐的,也皆是天资聪颖、堪称人中龙凤各真人内门弟子。
间或有灰布、蓝衫的杂役鱼贯其中,端些酒菜糕点,菜肴佳酿四下行走。
丁小磊姗姗来迟,倚在门楣处,却有些不知是否当入得其中。
“莫要耽误了时辰。”有位青衣外门弟子,没好气的一把拉过丁小磊,随手递给他块托盘,命他赶紧端酒送菜。
少年一袭灰袍,神情期期艾艾,外人自会误以为乃是初入此地,被如此庞大仗势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新入门杂役。
那青衣弟子,满面倨傲,胸脯挺得老高,好似能成为这场宴席的参与者与指挥者,实乃他三世修来的荣幸。
丁小磊耸耸肩。
看来自己是被误会了。不过老槐头与自己关系匪浅,在他贺宴上帮忙,也不算是坠了名头。
转念至此,丁小磊也不觉对方有何冒犯唐突,顺着他手指之处,便上了二楼。
刚至二楼,却瞧着个熟脸。
那日,楚寒飞等人在杂物房后厨房打伤林强之时,便有此人。
四目相对,少年目若寒冰,仿若未见。而对面那厮,却由困惑转为了然又显得无比鄙夷。
归元七子被焱芸真人道法所波及,至今尚在禁足、养伤,自然无法向他们告知那日所发生的事由。这厮也不知是那位真人门下,今日得以随师尊来见见场面。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焱芸师叔的便宜师侄,丁小磊啊。”那厮唇薄如纸、面色似霜,神色中尽是讥讽“劳烦大驾,我这儿酒杯空了,给我斟满。”
少年目含寒星,好似未曾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意味,近上前去,丁小磊满脸困惑。
那酒盏,是满的。
“哦,不好意思,忘了。”唇薄脸白那厮一拍脑门,抓起杯盏很是随意地往少年脚下泼洒。
酒渍满地,勾勒出副极为诡谲的图案。
那厮冷笑,少年冷然,众人议论纷纷。
“这楚寒飞的狗腿子,这般欺悔个小杂役,倒是极失-身份。”
“连归元七子之首的楚寒飞都要找他麻烦,他怕是无法在玄阳宗久待。”
“犯得着为区区外门杂役得罪清宁师叔一派么。”
人群中,自是由明眼人,一眼道破症结所在。
“请吧。”
那厮眼珠朝天,拿着两鼻孔冲着少年。
众人中,不乏正派之士,可因一杂役得罪楚寒飞党羽,自是得不偿失,各自手捧杯盏,呷着杯中酒,视若罔闻。
更多者,则是想要捧楚寒飞及其背后清宁真人的臭脚。
“来来来,我这酒也空了。”
“劳驾劳驾,给我也斟满。”
“……”
顿时间,少年脚下酒液汇成清泉,聚成个小小水洼地。
丁小磊深色无边,只是额头半歪,若有所思。
“来,给你满上。”少年踏足向前,白布袜、粗麻靴踩在酒水中,将那水液吸纳殆尽。
“哈哈哈。”
空气中,满是欢乐的笑声。
哗——
丁小磊稳步前踏,踩在桌几上,在众目睽睽下,将大半坛酒凌空泼洒而下,尽数淋在那厮头上。
死般沉寂,些许未来得及倒出杯中酒的修士,愕然之色凝于脸上,任由倾倒的杯盏中酒液,尽数淌出,浸湿衣衫。
外门杂役竟敢对内门弟子如此不敬,无异于凡人捋虎须、拔熊牙,自寻死路。
“匹夫,安敢如此。”
空气短暂的凝固,旋即是轰然爆发,那厮原本打算戏耍丁小磊,令其出丑。周围如此多的观众,日后定会将此事传至归元七子,乃至清宁真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