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转头,对上乔姨娘瞪圆的双眸,“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乔姨娘咽了口唾沫,突然将葱油鸡送到她眼前。 “真的是刚出锅的,你闻闻看。” 浓郁的葱油味飘入鼻翼。 呕! 沈初将葱油鸡往外一推,转身又一次干呕两声。 等那股突如其来的恶心感慢慢压下去后,她才长出一口气。 转身却见乔姨娘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你看什么?” 乔姨娘拉着她的手,突然小声问:“我问你啊,就净国寺那次,我给你的避子汤,你喝了没?” 避子汤? 沈初心头猛然一跳。 乔姨娘觑着她的神色,不由声音都颤了,“你没喝?” 沈初轻轻点头。 她是想喝啊,谁知道裴渊忽然来了。 那家伙嘲笑威胁她一番,最后还将那碗避子汤当做补汤喝了。 乔姨娘急了,“我不是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喝吗?你怎么能不喝?” 沈初不敢说让裴渊喝掉了,道:“意外弄洒了嘛,想着再补一碗,谁知道一忙就忘了。” 本想着回府后再补一碗的,谁知道一进府就被老夫人缠着灌她符纸汤,她就将喝避子汤的事忘到了脑后。 乔姨娘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这下完了,真的弄出人命来了。 你如今可是女扮男装的御史啊,肚里踹个孩子,以后怎么去当值啊?” 她越想脸色越白,“早知道当时就盯着你喝了,你女扮男装的事情要是暴露了,咱们都得死啊。” “不行,咱们不能要这个孩子,必须想办法打掉他。” 话一说完,乔姨娘又忍不住拍了自己一巴掌,“可这是一个孩子的命啊,我们若是说不要他了,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姨娘,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沈初一把抓住急得团团转的乔姨娘。 乔姨娘反握住她的手,强自镇定下来,“你说。” 沈初深吸一口气,“只凭我闻见葱油鸡想吐这一件事,并不能就说明我有身孕了,或许是我吃坏了肚子呢? 也或许是痒痒粉的作用,让我闻不得油腻之物呢。” “对,你说的也有可能,先不紧张。”乔姨娘觉得有理,“还是得悄悄找个大夫确诊一下。 可是净国寺的事发生到现在还不到二十日,纵然你现在有孕,恐怕大夫也检查不出来。” 沈初对女子怀孕一事不太懂,“一般要多长时间才能确诊?” 乔姨娘想了想,“最少也得一个半月以后脉象才会比较明显,你和那小倌儿在一起是四月初的事。” 她有些颓然地叹息,“至少还得将近二十天才能查出来。” 沈初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下腹部,心中隐隐不安。 这里会不会真的在孕育一个生命呢?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如果真的有孩子了可怎么办? 因为担忧怀孕的事,她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一会儿梦到裴渊端着避子汤,满脸嘲讽的睨她一眼,仰头将她的避子汤全都喝了。 画面一转,梦到自己在大朝会上当众揭穿了女扮男装的身份,皇帝震怒,命人将她当场拖出去斩了。 冰凉的刀横在脖子上的时候,沈初被吓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上和脸上的疹子却退了,整个人舒服了不少,也没有什么恶心干呕的感觉了。 她不由长出一口气。 一定是痒痒粉的作用,她应该没有身孕。 沈初放下心来,去了督察院。 尚未进照磨所,便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沈初竟然真的在整理卷宗,卷宗摆放比原来整齐多了。” “嗤,”孙经历的声音随后传来,“他不整理能怎么样?得罪了六皇子,他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在照磨所里整理卷宗了。” “大人,也不知道他按什么整理的,这些卷宗上面怎么还有奇怪的编号?” “故作高深而已,一个呆子,哪里懂实务上面的事,快一点,我要的卷宗找到没?” 沈初抬脚进门,看到一地狼藉。 前日她整理好的卷宗,全都被随意丢在了地上。 孙经历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她编写的检索目录翻看着。 旁边有个小吏正弯
着腰在架子上找卷宗,一卷又一卷的被他扒拉在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 孙经历抬手摸了下眼尾处的黑痣,撇嘴笑道:“呦,小沈大人来得正好,恒王殿下要六年前各省土地丈量的卷宗。 我们过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小沈大人帮忙找出来吧。” 他嘴里虽然说着帮忙,但人依旧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满脸挑衅的笑。 沈初挑眉,“孙经历在命令本官做事?” 孙经历脸上笑容微僵,“下官自然不敢命令小沈大人,只是你把这里的卷宗弄得乱七八糟的。 下官实在找不到,只能请小沈大人帮忙了。” 他说着命令一旁的小吏,“行了,别找了,没看到小沈大人来了吗?还不赶紧给小沈大人腾地方。” 小吏随手又扒拉掉一份卷宗,伸手做了个手势,“小沈大人快点吧,我们经历大人赶着送去恒王府呢。” 沈初下巴点了点地上横七竖八放着的卷宗,“捡起来。” 小吏仿佛才发现一地的凌乱,“哎呀,属下急着找卷宗,一时没注意,竟然把卷宗都丢到地上了,小沈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孙经历:“说什么呢,整理卷宗就是小沈大人分内的事情,他怎么会介意这个?” 小吏与他一唱一和,“大人说的是,小沈大人还是赶快找卷宗吧。 若是耽搁的时间长了,王爷怪罪下来,小沈大人可担待不起。 至于这些弄乱的卷宗嘛,等我们离开了,小沈大人自己慢慢收拾吧。” 孙经历笑得满脸恶意:“小沈大人不会想让我们帮忙收拾吧?这可是你分内的差事,怎么能让我们做呢? 我们只是过来找卷宗的。” 沈初指着他手上的检索目录,“每一份卷宗在哪个架子上,我的检索目录上都写得很清楚。 你们照着上面找,根本不会弄乱。 孙经历故意将地上弄得这么乱,无非就是故意给我难堪。” “你说这个?” 孙经历晃了晃手上的纸,手一滑,检索目录掉落在地上。 他上前一步,脚踩在了检索目录上,眼底闪过一抹恶劣的笑意。 “你说对了,我就是故意给你难堪,你能拿我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