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终于到了第十九日,喜袍顺利完工,我双目通红元气大耗,十指上满是乌黑的血泡。推开门深呼吸一口气,屋外正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大半月不曾出谷,我恍惚间觉得自己已与世隔绝许久一样。户外阳光温柔的吻着我的面颊,暖融融的仿佛搔痒,我顿时欢喜起来,垫着脚尖,轻轻回吻了它一下。
空气中忽然有气流微微颤抖,仿佛有谁在风里低笑,震得人耳尖酥麻。
我打个呵欠,走到不远处桃花树的吊床上躺下,举起喜袍细细欣赏。
蹙金绣云霞翟纹,金枝玉叶为坠,琉璃翡翠环佩叮当——闪闪发亮啊,绝对的闪闪发亮!
我边看边笑,忙不迭翻出喜袍袖子,在那光洁亮丽的夹层之上,有一只湛蓝的小蜥蜴,活灵活现虎头虎脑,几乎马上就要跃出衣裳。
“蓝哥哥。”我摸着那蜥蜴,甜滋滋叫一声,脸上逐渐有红霞升腾,“蓝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
说完顿觉害臊,赶紧放下喜袍捂住嘴巴,双目骨碌碌环顾四周。
——还好,还好没有人听到。
于是松口气,放开手,继续含羞带怯流连于那小蜥蜴之上。
忽的一阵微风吹来,将几片粉嘟嘟的花瓣送到喜袍上,刚好遮住了蜥蜴的面颊。
我伸手想挪开那花瓣,却发觉有更多的花瓣源源不断自上落下,仿佛雨点般盖满我身体。
惊讶抬头想一探究竟,然而劈头盖脸迎接我的,却是远远在意料之外的情景——
茫茫雪白天幕下,一条湛蓝丝带婉扬旋转着,仿佛墨汁在水中舞动轻纱。那丝带一边旋转一边降落,随着我眼前的阴影越来越大,最后竟不偏不倚盖在我眼睛上!
世界一下子变得朦胧,所有景物都成了远远嵌在金光里的影子,模模糊糊,虚实难辨。
我又惊又慌,伸手想解开那恼人的丝带,却发现它仿佛生根般绑在我脑后,怎么也解不下来。正当我气急败坏想拿起剪刀绞掉它时,忽然有只手凭空探来,稳稳捉住我的手腕。
“莫绞,小心把头发绞坏了。”
有朗朗如玉的男声对我说道。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清朗宛若天籁,甘醇好似琼浆,比起我最推崇的天青也毫不逊色。
于是我停了手,有点惊讶的循声望去。
隔着丝带,身侧朦朦胧胧站了一个高大的影子,依照身形来看,应是仙君而非仙子。
“你的声音真好听。”我有些恍惚,忍不住叹口气。
那人闷声一笑,甚是悦耳:“仙子倒镇定,怎么不先问我是谁?”
“既然仙君要用法力蒙住我的眼睛,想必是不想透露真实身份,小仙何必明知顾问?”
在仙谷中关了几天几夜,我的头脑并没有关迟钝,来者法力高强,谁知道是不是某位爱开玩笑的上仙?可不能随便得罪。
“原来还是个聪明人。”那声音刚舒赞一句,却在下一瞬间忽然变得紧绷,“你受伤了?”伴随着略显不悦的问话,有只大手掠过纤纤十指,沿着肌理缓慢滑走,最后落于血泡之上。
我吃痛,忍不住瑟缩着后退,嘴里轻轻呲了一声。
“怎么会受伤?”
大手合拢捂住十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起来,有股温润灵力从指尖蔓延开,一直游走到心脉深处。
“为了缝衣裳呢。”
虽不知来者何人,我明白他这是在替我疗伤,因此乖乖作答不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