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赐惊得一颤,婉儿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也是尖锐得不行,刘赐忙把头低下去,心里暗叹:“果然不错,也是个厉害女子,要还是个柳咏絮,对着她,这日子可不好过。”
刘赐偷偷地瞅着餐桌下婉儿的脚,婉儿穿的也是柳咏絮那样的丝绵鞋,看来皇贵妃宫里面得到的赏赐都是一个规格的,贴身宫女都得到这种江南进贡的鞋子。
但刘赐发现一个细微的区别,柳咏絮穿着丝绵鞋,裙子是低垂着,紧紧地遮掩着小腿和足踝,但这婉儿却不是,大概是因为她个子高挑,裙子就显得不够长,所以她坐下来时裙子向上缩去,隐隐可以看见她的足踝和半截小腿。
婉儿似乎已然习惯如此,不在意露出足踝,这在柳咏絮可是万万不能的。
刘赐品味出一点区别,他听说过,紫禁城的宫女大都是京师周边的良家女子,即是良家女子,多半不是出身大户人家,这婉儿想来出身没有柳咏絮那么高贵,所以对于这些礼仪没那么讲究。
这倒是好些,如果柳咏絮也能随意一点就好了。刘赐想着。
婉儿发现刘赐贼头贼脑地看着桌底,低声喝道:“看什么?”
刘赐忙埋下头。
这婉儿心思也是极敏锐,他见刘赐那心虚的反应,当即知道了,刘赐是在偷看她的脚。
要是柳咏絮,这时就应该跳起来,退开几步后,再红着脸把刘赐痛骂一顿。
婉儿不这样,她一动不动,冷笑着说道:“好啊,初来乍到,还没混熟呢,倒懂得拿贼眼偷瞧了。”
这话说得刘赐大气不敢喘,柳咏絮虽然伶俐,倒是带着些大家闺秀的秀气,这位姐姐可没有柳咏絮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负担,她更大方,也更圆熟。
婉儿没接着发作,刘赐知道,这是因为她觉得刘赐是个太监,给太监瞅一瞅没什么,宫里的太监因为没了宝贝,往往心理上有些不正常,尤其是那些年纪小的总喜欢戏弄宫女,小太监偷瞧宫女的一些私密是常有的事,婉儿已经习惯了。
但如果给她知道刘赐其实不是太监的身子,那估计她得和柳咏絮一样跳起来。
刘赐又默默地跪了许久,婉儿就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对着账本。
刘赐也不敢乱看,只听着外头的宫女们忙活,她们其实也没什么忙活的,宫女们包括婉儿在内一共有八个人,八个人挤在这里,饭食和衣服又都是御膳房和尚衣监送来,她们也就是扫扫地,照看下外面的草木,其实清闲得很,闲来就调笑嬉闹。
两个宫女说笑着闹起来了,闹着闹着,她们撞到刘赐背后的屏风上,一个宫女把另一个压在屏风上咯吱起来。
刘赐听着后面两个女孩的娇笑,嗅到她们身上的香粉味,不禁有些脸红。
婉儿轻轻地咳了一声,那两个宫女才想起刘赐跪在屏风后呢,又掩嘴偷笑着走开了。
刘赐又看了婉儿一眼,婉儿和其他姐妹不一样,她一直是一脸凝重,她是这宫里领头的宫女,宫里又出了小玉子失踪这样的大事,这些妹妹们还可以乐,她怎么乐得起来呢?
不知不觉,外面传来七声钟声,这是午时了。
刘赐已经跪了两个时辰,脚已经麻得没了知觉,膝盖头已经肿起来了。
婉儿听见钟声,站起来,微微地活动了几下腰身,走出屏风外,对琴儿说道:“让她们回来,娘娘要起来了,准备饭食吧。”
说罢,婉儿又回到里面来,她走到寝室门口,悄悄地撩起珠帘,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康妃娘娘还没醒,又退出来,她在这厅房里踱了两步,窗外有起风了,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把窗边的册给吹乱了。
婉儿忙走过去关上窗户,喃喃地叹了一声:“多事之秋。”
刘赐没法明白婉儿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实在跪得受不了了,见婉儿好像有空闲了,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得跪到什么时候啊?”
婉儿依然看着窗口,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别叫姐姐,跟你没那么亲。”
刘赐被噎住,又说不上话了。
很快,宫女们回来了,正厅里面又热闹起来。
又过一会儿,御膳房的太监们来了,只听得外面太监喊了一声:“禀康妃娘娘,午膳到!”
琴儿和众宫女正要出去接午膳,婉儿快步走出正厅,对琴儿和众宫女说道:“接了午膳马上进来,一句话也不要说,问话也不要回。”
琴儿和众宫女领会意思,小玉子失踪了的事情今天一早估计已经传遍紫禁城,这些外面的太监难免会来打探些什么。
在民间,偶尔还会有一点男女私通浸猪笼之类的茶余饭后可以闲扯的事,可深宫中的生活可是寂寞,这些妃子娘娘可没处私通去,所以出了小玉子这个事情,宫里又该热闹一阵。
琴儿领着宫女们出去了,婉儿站在正厅中警惕地听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