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拧紧的水龙头,水珠一滴一滴砸在池子内。
声音刺耳清晰。
枕月眼球发红充血,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令她意识模糊,连心脏都开始绞痛了起来。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死!
她的眼前逐渐被透不出一丝光芒的黑暗取代,眼皮也正在阖上着,无法睁开。
蓦地,枕潭松开了手。
鼻息间一下子有冷空气灌入,枕月剧烈咳嗽了起来,心跳如鼓。每一口呼吸,都夹杂着疼痛感,好像她体内的气管被火焰灼烧烫伤了。
“摆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枕潭薄唇轻启,眼眸之中不自觉染上几分阴暗。
他再度瞥了靠墙滑落的枕月一眼,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把你自己收拾好了再出来。”
枕月洗了把冷水脸,双手撑在了水池上,胸膛依然起伏着。
镜子里,她的脸色一片苍白,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一样。
没有犹豫,枕月凭着胸腔内的一股怒火,“砰”地一声踢开门,看着病床上的母亲,以及站在旁边的哥哥,厉声问道:“我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价值了吗?”
“我也可以靠我的个人能力帮助公司,爸爸以前的业务,我可以通过……”
她的话都还没有全部说完。
枕潭冷冷打断道:“你对枕家的唯一价值就是利用好秦珩洲,仅此而已。”
枕月彻底被挫败,心灰意冷。
她在家人的眼里,原来就只有这个用处么?
所以,她也不配谈爱。
──她根本就没有真心。
医院里,人满为患。
所有的人脸上都写满着疲惫与不安,枕月捂着自己的脖子,像是具行尸走肉似的,走在长廊上,哪怕眼角满是泪痕,也不显怪异。
没有人会多注意到她一眼。
楼下风和日丽,公园内有很多正在散心的住院病人。
枕月两腿麻木,实在是走不动了,坐到一棵绿意盎然的榕树之下,那盘根错节的枝干全部都深深刺进了她的心脏里。
她拿出手机,收藏的通讯录里只有唯一一串号码──爸爸。
无论拨打多少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每一次自动挂断,枕月的心就跟着隐隐作痛一次。
她再也忍受不了,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长椅上放声痛哭起来。
忽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枕月泪眼婆娑地抬起脑袋,视线模糊,看不太真切,却还是能够区分出对方两只手里分别拿着纸巾和糖果。
这人问道:“你选一个,你想要哪个魔法?”
枕月吸了吸鼻子,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蓝白色条纹的病服,是位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的可爱老太太。
她不回答,老太太干脆把纸巾和糖果都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将双手插进病服上衣的口袋里,悠悠感叹道:“你会哭,是因为你不满足于现状。”
“这个世界上,除了痛苦,其他万物都是虚假的,如果不努力达成自己心里真正的目标,就会被森林怪物吃掉噢!”
枕月一愣。
随即,有个护士急匆匆地跑来,拉走了这位老太太,她不忘回过头,对正在发呆的枕月解释道:“她是精神病患者,如果跟你说了什么,别当真,也别放在心上啊。”
枕月摇了摇头,剥开糖纸,将里面的糖果塞进了口中。
竟然是酸甜的菠萝味。
确实有“魔法”,她嚼碎后下咽。
在天黑下来之前,又拨打出去一通电话。
窸窸窣窣的一阵动静声后,男人略带疲惫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枕月握紧手机,指尖都发着青色。
她回答道:“我考虑好了。”
“我同意签协议。只有一点──有效期从两年变为一年,在一年之后,我们一刀两断,永不联系。”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
秦珩洲声音忽而变得黯哑起来,他缓缓回答道:“好。”
带着微弱的电流感,传导到了枕月的心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