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
这时,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不疾不徐地进来了,恭声请示皇后是否开席。
紧接着,殿内的众女眷就簇拥着皇后移步隔壁的西偏厅,宫女们开始训练有素地为众人传菜上菜,小心伺候……
端木绯优雅地用着膳,悠然自在,举止间没有一点局促。
整个席宴过程中,她可以清晰地感到楚青语的目光从左前方审视地打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端木绯气定神闲,看也没再看楚青语一眼,自顾自地用着吃食。
待到未时,席宴就结束了,众位夫人姑娘纷纷向皇后告退,离开了皇宫,在宫门口上了各府的马车,各自归去。
午后的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不时能听到路边摊贩的吆喝声传入马车中,气氛好不热闹。
在不绝于耳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中,端木府的马车一路往北而去,径直过了两条街后,马车右转,忽然,车夫紧张地惊呼了一声,紧接着那拉车的黑马发出躁动的嘶鸣声,猛地停了下来,马车的车厢剧烈地往前晃动了一下,以致车里的几人狼狈也随之往前冲去,差点没摔倒。
“蓁蓁!”
端木纭紧张地揽住妹妹的肩膀,护住了妹妹。
马车很快就稳住了,小贺氏眉宇紧锁,脸色不太好看,就听车夫在外头局促地解释道:“二夫人,两位姑娘,前面街上有人纵马……”
“踏踏踏踏……”
清晰的马蹄声自外头传来,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咫尺之外。
端木绯挑开了身旁的窗帘,往外看去,正好就看到两三丈外一个玄衣少年跨坐在一匹高大的红马朝这边飞驰而来。
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肤白如玉,乌黑的长发以一段银绳扎成简单的马尾随风飞扬,肆意狂放。
金色的阳光在少年身上洒下一圈金色的光晕,一眼望去,那英姿飒爽的少年郎竟比天上的骄阳还要夺目,让四周的其他人都黯然失色!
可是,他那双如暗夜般的眸子却是那么深邃幽黯,眼底溢满了浓浓的悲怆,仿佛承载着无尽的煎熬,仿佛他已经生无可恋……
封炎!
两年不见,少年的模样看来熟悉又陌生,但端木绯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那是安平长公主府的封炎。
眨眼间,封炎已经策马来到了马车旁,与端木绯的马车相距不到一尺,擦身而过,端木绯飞快地放下了窗帘,没注意到少年的目光正好落在她右腕的那圈红色结绳上……
下一瞬,青莲色的窗帘彻底落下,遮住了那只素白的小手,高大矫健的红马也自马车旁飞驰而过……
“踏踏踏……”马蹄声很快就远去了。
小贺氏的乳娘李嬷嬷也挑开了马车另一边的窗帘,目送那玄衣少年策马远去的背影,在小贺氏的耳边附耳说了一句。
小贺氏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眸中闪过一抹厌恶。
外头,传来马夫的吆喝声和马鞭声,马车继续往前驶去,这一次直接回到了端木府,再无停留。
当马车在二门停下时,已经是未时过半了,日头正盛,阳光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小贺氏和端木纭姐妹俩一起去了永禧堂给贺氏请安,永禧堂里静悄悄地,熏香缭绕。
贺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两姐妹的身上扫过,根本就懒得与她们寒暄,关于宫中的事也一句没问,只是神色淡淡地说道:“纭姐儿,绯姐儿,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晚上就不用来我这里了。”
“谢祖母。”端木纭和端木绯屈膝行礼后,就恭顺地退了下去。
贺氏使了一个手势,一旁一个身穿褐色暗纹褙子的老嬷嬷很有眼色地把屋子里服侍的几个丫鬟都遣退了,又留了人在檐下看着。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贺氏和小贺氏婆媳俩。
贺氏端着一个青花瓷茶盅,轻轻以茶盖拨动浮在茶汤上的茶叶,问道:“今儿在宫里一切可还顺利?”
说到宫里,小贺氏面色微凝,理了理思绪,就开始说今日进宫的事,说起皇后对她们端木家不冷不热的态度,说起皇后对楚家人的殷勤客气,说起楚二夫人向皇后举荐了江南大儒闻弼给四皇子……
“母亲,看来皇后娘娘果然是想拉拢楚家……”小贺氏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哼,皇后连儿子都生不出来,拿什么和我们贵妃娘娘争!”
“楚家世代是纯臣,可不会随意站队。”贺氏淡淡道,捧着茶盅的手微微用力,麻烦的是闻弼,如果四皇子真的拜闻弼为师,那就会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说不定还能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
时也,命也,原本他们端木家也是有机会拉拢楚家的!
贺氏想到了什么,眸色更为幽深,唏嘘地又道:“只可惜了楚大姑娘,知达理,聪慧绝伦……哎,真是应了那句‘慧极必伤’啊!本来,我还想给珩哥儿提亲,这样我们与楚家就是姻亲了。”
小贺氏含笑聆听,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楚大姑娘虽然身份尊贵,却锋芒太露,绝非贤妻人选!
“母亲,虽然楚大姑娘没了,但是楚家还有别的姑娘……”小贺氏试探地说道。
“楚家别的姑娘怎能与嫡长女相提并论。这些世家的嫡长女都是精心培养的,无论见识,眼界,才学,德行,都非比寻常,尤其是楚家。”贺氏不紧不慢地说着,“就连皇上也想聘楚大姑娘为太子妃……”
楚家可不是普通的世家,是大盛顶级门阀士族。
京城楚家、江南闻家、淮北章家和蜀中祁家都是百年以上的簪缨世家,经历朝代更迭,仍是声名显赫,长盛不衰。
四大家族不仅在朝堂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在地方的名望之高也是其他家族根本无法与之并肩的。
皇上想为太子聘楚大姑娘?!
小贺氏难掩讶色,脱口道:“母亲,这不是皇上酒后戏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