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点起了烛光。
手臂粗的蜡烛照亮了一室的寂静。
男人伸出手,缓慢的将手中的枪拿了过来,漫不经心的扔到了床下面。少年冷着一张脸,目光茫然而无错。
他陡然心里浮现一丝的心疼。
这却是要不得的。
他要是不好好的看着,指不定自己的心尖尖又被哪个混蛋叼了去。
他紧紧的将少年抱在怀里,结实有力的双臂一寸一寸的收拢了瘦弱的腰身。头在脖颈间蹭了蹭,低声道:“朕明儿就给胤祯指个福晋,省的他想这些有的没的。”
胤俄半垂着眸子,盯着墙壁的阴影发了会子呆,半响才道:“随你。”他觉得,要是再不离开这个男人,他恐怕是要疯了。
帝王满意的笑了。
他不能杀了自己的儿子,除了这个,还能怎么办?
本来说好是过了十五便走得,这一拖,又生生的拖了一个月。好在怀柔人不多,一半的京城子弟,一半的外地兵痞,倒也不怕日久生变。
到了第三月的月初,积雪散去,风中带了几分浅寒,已经有耐不住寂寞的迎春早早的开放,嫩黄色的花朵摇曳生姿。
男人的心情很好,早早的下了朝,拉了少年便往无人的宫殿处晃悠。越是偏僻的地方,那些花儿开的越早,寂静的草木里,远远的传来一丝的芳香。
少年将手拢在袖子里,慢慢吞吞的走着。
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原本蜜色健康的肌肤便养成了苍白的琉璃色,暖暖的阳光下看去,细致的宛若流光,有一种孱弱的感觉。
孱弱?
这不怪他呀,被关在养心殿里,除了吃就是睡,除了谁就是被压在床上做做做!他滴个腰!差点被折了!
男人快了两步,陡然从枝头的藤蔓上折下一串的小花来,颇有兴致的将花别在少年的衣襟上。白色对襟的长袍子,浅浅的银色暗纹,和着娇嫩的黄花,少年乍然抬起眸子,黑幽幽薄凉的很。
男人都然有些晃神,一低头,便吻上了少年蔷薇色的唇角。
不过轻轻一咬,便放开。
他笑着,拉了少年修长的手,慢慢的往前走。
那边的树木后,宫装女子不敢置信的捂着脸,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
男人果然说道做到,三月初的时候,给胤祯指了嫡福晋和一个侧福晋。
伊尔根觉罗氏和完颜家的女儿。
内务府轰轰烈烈的建起了十四的宅子。
说起来,他好像还没府邸呢!
胤小俄吃吃的笑了。
四月的一大早,早早得被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屋外阳光正好,照的人暖洋洋的。
胤禟过来找他的时候,康熙难得大方了一回,盯着小九看了会子,便笑眯眯的摆了摆手,允了。
那边又让李德全将私里收拾出来几件好东西,酌当胤俄的礼给十四府上送了过去。
一脚踏出养心殿,头顶得暖光将影子拉的长长的,一半交织在一起,一半被幽静的宫室拦腰截断。
再一次踏出养心殿,他恍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一半是生,一半是死。
“太子是越来越荒唐了。”
马车微微颠簸,胤俄刚刚回神,入耳便是这么一句。
他眉头一皱:“九哥慎言。”
胤禟挑着氤氲的桃花眼,斜睨了他一眼,满不在乎:“怕什么,这满宗室都知道的事,还不许咱哥两说道说道?”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胤禟便将胤俄划在了自己那一边。
“骄横,跋扈,宠妾灭妻,公然鞭打重臣,他甚至上次当着我们兄弟的面调戏一个黄门!”胤禟有些激动了,拿着装饰用的扇子使劲的扇了扇,眼睛里有光:“那些个折子,怕是能在养心殿的案首上堆成山!”
少年浅浅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可他还没失去帝心。”
胤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顿时秧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是啊,皇阿玛还护着他呢。”他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陡然咦了一声:“小十呀,你说太子原来挺好的一个人,咋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是啊,原来挺好的一个太子,雍容大度,风华绝代,不输三阿哥,武不逊于他。怎么就成现在这幅骄横跋扈的样子了?
少年微微垂下眸子,目光渐变,幽冷深邃。
捧杀,这是那个男人一贯的招数。
说的也是,若不是太子成了这幅模样,哪里还有他兄弟分一杯羹的余地?
他勾着嘴角,拉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来。
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向来霸道的很。只要男人流露出一丝要废了太子的意思,不需要他动手,剩下的这些儿子们都能活撕了胤礽!
男人的心思,你莫要猜,等你猜了大半,才发现,他原来是要对自己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