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你也配当长辈?”秦霖铃颤抖着,心里的恐惧让她提高了声音:“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是披了层人皮装模作样的变着法要钱,像你这种啃噬父母血汗的蛀虫,没有谁把你当长辈!”
020202“啪……”巴掌落到脸上,空气结成了冰。
020202“要不要我给你拿菜刀?要不要再给我来上一刀?”秦霖铃目光咄咄逼人,她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感觉不到身边姥姥的拉扯,她不受控地向他走近,她想把这巴掌还给他。
020202“行了,霖铃。”母亲扳过她的身子,把她往卧室里推:“你进去。”
秦霖铃摔开母亲的手,看着一家人都看向自己的目光,喘了好半天吐出一句:“你们都觉得是我错了?”
“没有人说你错,你进去吧,你进去。”姥姥颤微微地把秦霖铃往卧室里拉。
“你看你那样子,跟你野蛮老子一个样。”小舅坐下来,眼睛在她脸上瞟了一圈,他语气轻蔑,带着胜利者的高傲神态。
020202“都别说了!”母亲喊了一声,没有让这场战争继续发酵,小舅也识时务地端起饮料杯闭上了嘴,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电视机依然在晚会现场,爸爸还是盯着电视没有动弹,姥爷夹起一筷子食物放进嘴里,火锅炉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什么都没发生……
除了秦霖铃脸上火辣辣的巴掌。
秦霖铃低下头,把手轻轻放在母亲手背上,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妈,我出去走走,一会就回来,放心。”
打开铁门,轻轻带上。
外面的空气里充满了放过鞭炮的火药味,放养的小孩们手里拿着摔炮你追我赶,有些家里已经开始打麻将了,洗麻将牌的“哗啦哗啦”声混合着电视机前轰笑的声音像声呐波一样推着秦霖铃摔了个趔趄。
她扶着墙站了好半天,没有人喊住她,没有人追上来,没有人给她一个拥抱,没有人逗她一场傻笑,她像个丢了鞋子的奴仆,攥着手里的几块几毛钱想要去买一个偿还。
嘴唇被咬破了皮,在伤口上再使劲咬一下就能挤出血腥味来,等到挤不出血时,再用舌头轻轻舔舐,就会有一种奇怪的疼痛感,这种感觉麻麻痒痒地直往神经里钻,她喜欢这种疼痛。
“我可能真是野蛮人吧。”秦霖铃坐在楼梯口,她想起了小时候的“流浪”,在凉山的时候,她想进入藏民的圈子,学着他们说话、吃糌粑,可他们还是说她是汉人,因为她的母亲是汉人,后来去到西川,同学们又说她是蛮子,说她是少数名族放羊的有羊屎味,再后来,到了南方,同学们又叫她“湖南头”,那时候只要是外地在南方的人,都被统称为“湖南头”,再然后,忘记了凉山话,忘记了西川话,没学会南方话,无论去到哪里,自己都是被关在门外的那个。
可不管被如何排挤,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属于凉山的,她忘不了凉山的山,凉山的歌,凉山上撒丫子乱跑的快乐和凉山的野花牛羊,更忘不了凉山的妈妈,还有骨头里经常沸腾起来的血液!
这是个没人入眠地守岁夜,小卖部的灯依然昏黄。
拨通了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那头马上就传来熟悉清亮的声音,这声音是黑夜里的灯塔,是一个暖暖的紫色热水袋。
“汪汪,新年快乐。”
电话安静了有半分钟,就在秦霖铃怀疑是不是已经断线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尖锐地叫起来:“秦霖铃!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在给你打嘛…”
“秦霖铃,你是傻子吗?我回家多少天了,你算一下,整整23天!”
“汪汪…我想你了。”
电话里又是短暂的静音,然后响起了有点小得意的俏皮:“我就知道,所以我今天都没有出去看烟火晚会,你知道我特地等在家里吗?”
“……”
“你不知道吧,不过没关系,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回来这23天,我都没出过门,天天就是在家等你的电话。”
“汪汪……”秦霖铃揉了揉酸得发胀的鼻子:“我家没有电话,我和你说过的,我……”
“我知道,我记得,所以你家附近也没有公用电话是吗?”
“……”
“我还以为你,不要跟我做朋友了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失落起来:“秦霖铃,我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要告诉你,你不要想了,神仙姐姐是需要拯救苍生的,世界和平的问题还没解决,不要纠结在这些小事上……”
秦霖铃被逗笑了,笑容扯着一边脸颊隐隐作痛:“我没有在想什么。”
“不管你有没有在想都不要想了,反正我是你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就对了。”
“汪汪,我给你写信了。”
“真的吗?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但是我没有寄……”
“啊!”汪子一的情绪随话题起起伏伏,千回百转。
“汪汪,我想提前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