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微微点头时,宝珠又道:“但是不知道父亲喜欢什么,母亲以前给父亲带的是什么,请母亲细细的告诉了我,也免得我出了错儿。”
袁夫人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拉宝珠起来,让她站在身前,眸子也湿润了。媳妇回去,能想到拜公公的坟墓,这是一般人都能想到的。但宝珠还能挂念到袁父喜欢什么,又特意问到袁夫人以前拜祭时给他摆些什么,岂不让袁夫人感动。
这是心里有,才会问出来这些话。
这是打心里尊重,一直放在尊重的位置上,才能想到问这样的话。
袁夫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宝珠静静的也不敢打扰她。轻风从窗外拂来,把明月光吹得光亮十分,袁夫人面上那痴痴情浓的爱恋,清清楚楚的全让宝珠看到。这种深情,也让宝珠快活无比。
她对她的表凶,同样的是情难自己。
这一对婆媳你懂得我,我在这一刻也就懂得了你。或者说她们本就应该是互相懂得的,懂得对方对“情”这一个字,可以用尽心思。
总是因为付出才得到,总是因为付出的得当得当这两个字是画龙必须点晴,她们彼此懂了对方。
“啪哒”,像是猫儿在屋脊上跳动跑开。袁夫人和宝珠全让惊动,袁夫人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态,她为了对丈夫的深情,才能理解小夫妻的感情。换成别人家时的老太太,对“情”字早不放心上。
“随我来,”袁夫人扯着宝珠到内室中,黄花梨香几上,整整齐齐放着几份儿东西。有一把子钥匙,袁夫人一个一个的交给宝珠。
“这是我的房子,就在你姐姐那城里,袁家的老房子,是这把钥匙,却在隔城呢。这一把,是我在边城田庄子的钥匙,你父亲祖父母的坟墓,全在田庄子附近田上,那几亩地,是袁家置办的。”
宝珠在今天,心头已经让烫了再烫,烫过了全化成无尽的感激。她默默接过钥匙,袁夫人又给她一个匣子:“这里面是我嫁妆里的铺子,你去掉以后该找什么人,我全写在里面。”宝珠很想说上一句什么,又一时找不出恰当的话。
说感谢的,已经说得俗气。
不说什么,就白白的拿着,又像是不恭敬。
宝珠就在心里找了又找,找出一句俏皮话出来:“哎呀母亲,您放心我会管好的,等您再去,一定多几间铺子出来。”
袁夫人轻笑:“够你的衣食就行了,哪里还要多几间铺子出来。”又把该交待的再说一遍,打发宝珠回去早睡:“有住的有用的,有不足的不要怕张口,姐姐府上去要吧。要赶路儿呢,不用白忙活,早早的睡下才是正经。”
宝珠拜了几拜,又请她早睡,捧着她的东西出来。她的婆婆一分银子没有给,但却给了宝珠最大的助力。
宝珠出去以后,袁夫人还在月下抱臂独自低语。她在轻风中含笑:“你看,如今我们才是自己养媳妇,这在京里,全家人都靠着姐姐养活。”
她回想到几年前,中宫把她接来,也是衣食住行全都包办。袁夫人衣裳都没带出来几件,也是怕路上不好带,又怕进京后开销大,只抱一匣子首饰,带着袁训就上车。
这首饰就是零星给宝珠的那些,从到了京里后就没动用过,放得久了时有忘记,等到宝珠进门才会一会儿出来一件,一会儿又出来一件。
袁夫人是家里的姑奶奶在养,所以打发宝珠和女儿走,没有半点儿不自在,也不觉得麻烦女婿,她自有宅子和进项给媳妇,不过就麻烦你们带一路子罢了。而宝珠抱着东西回去的路上,也窃笑着想到这一点。
母亲的田庄子宅子全在边城,这京里不过就那几亩地。想来,全是依靠姑母才是。而宝珠呢,你也去依靠姐姐吧。宝珠笑得眉眼弯弯,宝珠不要都依靠她,可好不好
她有手里的这些东西,还用依靠谁呢
回去给卫氏红花看,卫氏红花也惊赞不已。这一夜还是睡得晚,宝珠这就可以放心地带袁训的东西,把他心爱的全都带上。
也给他一个惊喜不是。
第二天一早,宝珠做好准备姐妹们要来送行,却没有想到头一个上门的人,是想不到的一个人。
头天睡得虽然晚,第二天也都起来得早。天际才微明,宝珠睡眼惺忪在房中擦牙,顺伯在外面回话:“回奶奶,奶奶的表亲褚家的又来了。”
宝珠以为方氏母女出了事,急忙忙要了水漱口,净面也净得匆匆,出来见褚大汉。
褚大汉是要出门的打扮,背着个大包袱,脚边儿还放着铺盖卷儿。宝珠难免让吓到:“你这是去哪里”
又往褚大汉去找方明珠。
头一个想法,宝珠以为褚大汉让方姨妈气得离家出走,不再管方氏母女的死活。她惊得杏眼圆睁:“有话好说,夫妻不要分离的才是。”
褚大汉憨憨地一笑,跪下来就给宝珠磕了几个头。他行这样的大礼,又把宝珠吓得后退几步,红花扶住她连声地叫:“奶奶当心撞到家什上,”才把宝珠让吓走的魂儿喊回来。
宝珠方定下来,红花气得就要骂人,手指褚大尖声道:“有话就说,大早上的来吓什么人”褚大汉陪笑:“红花姑娘不要恼,奶奶也别惊吓,听我把缘由告诉你们。”
红花余怒未息状,扶着宝珠坐下,嘴里很想嘀咕又不是正经的表亲,但知道宝珠是厚道人,怕惹宝珠不快,红花才没有说。
褚大汉还跪在地上,宝珠叫他起来他不肯起,只能无奈。
“我有事求奶奶,上门前想了一夜,实在没有人可麻烦,这才厚着脸皮过来。”褚大汉在包袱里摸着,取出十两的银子三锭,对宝珠低声下气道:“我也要去从军咧,走前得把岳母和娘子的事安排好。这是我多年积攒的银子,够她们母女用上一年,一年以后,我自然就有了银子寄回来。这银子请奶奶收下。”
红花不敢相信的道:“你让我们奶奶代你管”先不说奶奶要走,就是奶奶不走,又是你的哪门子亲戚,会代你管家
宝珠去了疑心,这就笑了。命禇大:“你起来我们说话方便。”褚大站起来,那脸上直愣愣的还是不想改他的初衷。
宝珠先不说她就要走的话,先问褚大:“你好好的有营生,为什么还要去从军”褚大露出笑容:“说来话长,”
“你慢慢说,”宝珠很有心情听听褚大的心思,她想也许就能更明白表凶的心情。她吩咐红花:“想来还没有用饭,去厨房上取早饭来。”
褚大感激泣零,他对袁氏夫妻的看法,就是不用过多的客气,他们只要说出来的,就是真心的给予。
宝珠不仅会收东西,还是个大方给予的人。
红花就出去,宝珠做出听故事的准备,微微而笑:“你说。”
“我家贫苦,我随着乡亲进京,他折了本钱本想带我回转,是我想回去还和原先一样的穷,这京里处处繁华,还能没有我一碗饭吃,我执意留下,得了好些乡亲的帮助,安下家娶了妻。本来我是满足的,可是没想到和姑奶奶您做了亲戚,”褚大在这里憨厚的笑了几声,有些难为情。
宝珠有些明白,笑道:“是我丈夫去从军,你也就想了起来”
褚大汉急了:“不是不是,”
宝珠奇怪:“那你这心思是哪儿出来的”不是学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