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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英姿少年认郡王 (第3/4页)

龙氏几公子们这就对袁训有所了解,又怕见到他,又想见到他看个明白。但直到散席也没见到袁训出现,他们又不敢去问陈留郡王和辅国公,大家闷在心里各有惴惴。

七月里的一天,郡王妃和宝珠车驾才到山西。郡王妃问过地界,让人请宝珠过来。告诉她:“明天韩世子就到了地方,做什么郡王自有安排。他路上照顾我们多矣,又是你的亲戚,我办桌子酒给他送行。又有我们这两天都没有歇息,随行们也都辛苦。索性明天晚上我们不赶路,大家歇上一天,让马也得休息,随行们轮流分中午晚上用酒,你看好不好”

宝珠说好,拜谢姐姐想得周到。

郡王妃就让人把韩世拓请来,亲口对他说他们就要分别。韩世拓听到说他路上劳累,凭着良心他要说实话。

他感慨万分:“王妃说我辛苦,我竟然无话可回。从京里出来到今天,没有一天不是在看水观水,辛苦从哪里说起”

宝珠也点头称是。

两个人从出京那一天开始回想起,从第一天长亭离别,当天车行五十里,在京外五十里铺打尖,早有郡王府上先行家人定好客栈,郡王妃和宝珠房中歇息,直到晚上客栈里用过晚饭,夜风起来,日落黄昏,地面不再尘土蒸腾,车驾才重新上路,在月下走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不是到了城池,就是近了集镇。客栈是早早备好的,香汤餐食瓜果不缺,大家歇息。从此就是这样,白天歇息,晚上行路,都说六月里赶路是要中暑的,他们一行却是优哉游哉。

晚上那段路,从宝珠的角度上来说,从来不愁。她不用操心行程,也不用照顾东西。车里铺着金丝竹簟,车前车后皆垂竹帘。夜风凉爽,车行时又带得风更起来,从车前蹿到车后。红花和宝珠睡在一个车里,后半夜总给宝珠盖上薄被,怕她着凉。

别人行路,日头底下走一天,晚上满头大汗寻客栈住下,开着门睡怕包裹有失,关着门时又炎热难熬,蚊子嗡嗡。

只有宝珠等人到了晚上,反而是先梳晚妆,梳毕上车去。行人众多,不怕强盗不怕贼,黑甜一觉到天明。早上下榻后,梳洗重梳发髻,这才是一天里正经的装扮。

何来的辛苦

简直是享受。

韩世拓不是女眷,他自有马。假如他生物钟调整不过来,他可以把马缰系在车后,在马上尽情的打盹儿。孔青和顺伯都肯照顾他,帮他看着马,让他愿意的时候可以随便找个车趴上面睡。郡王妃也命他晚上到车里睡,面对一干子男人都不这样,韩世拓不愿落人笑话,坚决不肯。

再来他还可以学随行们晨昏颠倒,白天在客栈睡,晚上看夜景远山蒙蒙山出东山。在韩世拓记忆中,把他安排这样舒服的,除了他的祖母,再就只有他的爹娘。

可对面这两位女眷,可不是他的爹娘。而且从年纪上来说,郡王妃和宝珠都年青于韩世拓,却把他照顾得舒舒服服。

韩世拓实在羞于承担“辛苦”这两个字。

郡王妃听他说完就笑了,目视宝珠道:“不是带上宝珠,我一个人回去,倒是还能赶快些儿。”这宝珠,她不是“宝珠”么,宝珠哪有颠倒碰到委屈到的呢

宝珠就凑趣儿,故意嘟起嘴不依:“我知道拖累你们呢,”说在这里自己微惊,姐姐不喜欢的,只怕就是自己这种爱娇模样,宝珠偷眼看郡王妃,见她这一回倒没有不悦的表情,宝珠还是收敛起来,心想这不是自家祖母母亲,也不是夫君表凶,还是正经的好。重新只开玩笑:“明天这酒罚我治吧,一为姐丈送行,二来多谢姐姐照应。”

韩世拓哪里肯,他抢着道:“我应该感谢。”郡王妃见他们争得热闹,有这份儿心就足以让出力的人喜欢,不是一定要受他们什么。郡王妃摆手笑,先对宝珠道:“你哪里有钱,还是我出的好。不怕你恼,就是以你名义请客,你跟着我呢,也是我出这钱。”

宝珠忙陪笑。

出门在外,多陪几个笑脸儿总没有错。何况没陪到别人面前。宝珠想在这照顾人上面,姐姐倒是不差。

郡王妃先安抚住她,又对韩世拓笑道:“世子你不必客气,我也说句话你不要恼,如今你还跟着我走呢,我是东家,没有你抢的道理。”

她这般的热情又客气,韩世拓心头更热,他旧有品行不端,机灵殷勤却本来就有。忙起身再谢:“以后求王妃的地方多呢,王妃既吩咐下来不敢不从。”

见王妃和宝珠再没有话,韩世拓就走出来。在外面院子里,见数株红花开得鲜艳,日头光直到人心底般,韩世拓心思激荡不已。

这红艳艳就像郡王妃和宝珠的心思,根正苗红。

他此行没花一分钱。

他路上有买小东小西的给女眷们,包括红花梅英都有份。那是他自觉自愿的,而且一点儿果子,几个面人儿给孩子们也花不了几个铜板。

上路前,章侯给他准备路上花的钱,还分没动揣在包袱里。再没良心的人,也会在此时感激一两声吧

何况韩世拓的没良心是从浪荡上来的没皮没脸下作没底限,还不是真正的坏了心肠歹毒的只想害人。

这还是在客栈里,天还在上午没到动身时候,韩世拓回房后也没睡着,心事激得他坐立难安。他想到妹夫小袁,袁训的一番话为他求功名,把他托给郡王妃。他又想到几个叔叔,和最老实的三叔共事,叔侄们也是互相防着,从没有心怀坦荡过。

以前韩世拓不知道什么叫心怀坦荡,甚至对心怀坦荡嗤之以鼻。他曾作过一篇痛快淋漓的章骂游侠传中的心怀坦荡之人:“夜半鸡不鸣,心思何为”

半夜里不是对着人不需要你表现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呢

这章辛辣毒舌,还曾在京里流行一时。看过点头的人不在少数,都是说:“讽刺世人虽然毒些,也算率真。”后续引出不少骂德行的章和诗词来。

而今天,韩世拓回想自己那篇章他红了脸,他今天彻底知道什么叫心怀坦荡。这坦荡不是宝珠袁训把身家银子全散给你,这坦荡是袁训从为他打算开始,就一步一步地步步稳当,回头去看,凡是认为袁训说大话的地方,袁训都是如实而为。

是我不了解四妹夫才是。韩世拓羞愧难当,他很多时候都认为袁训编个梦给他。求差使哪有这么的容易,总得花上钱,碰钉子;再花钱,再绕弯路;再花钱,再碰钉子。如此循环,运气好的循环几回,运气背的循环十几回,几十回,这官才能求成。

而今他不难过吗

他想到他自己是个混蛋,可与袁训成了亲戚,袁训就为他打算。而他的叔叔们也全是混蛋,韩世拓是可以带出一个来的,他在差使上总需要个帮手,而他到最后也有把握袁训会答应,而战事上缺人手,陈留郡王也会答应。

可他偏偏不肯把事情一步做完,他认为他宫中叩辞时为叔叔们呈点儿心情话就已是天大的人情。

皇帝自然说下次再去吧,章侯世子又不是得力大员,哪能他一请呈就成的呢

而今从两个女眷身上,韩世拓看到自己心中的那一点儿暗,再看上去还不止一点儿暗,处处都暗才是。

这暗如火,烧得他全身难过,烧得他以前的判断行事为人做人全是错

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痛苦的事。

一个人到了思绪成熟后,发现在生活中处处碰壁,乃是因为你以前想的种种全是错正确的事你看成错的,该尊重的道理你认为软弱,该帮助的事儿你想起来那人前年和你话不投机

这该有多痛苦

改了吧,改了吧

韩世拓抱着脑袋,你让我改什么改正好似剥皮抽筋,改了又能怎么样他苦苦的思索一天,还是屈服于暂时的思绪,郡王妃和四妹妹太好了,为着她们也得从此当个好人。

当晚上路,韩世拓又对月苦思了一夜。顺伯见他半夜里还昂着脑袋对天,叫他到车前:“您这是做诗吗夜里要睡明儿才有精神。横竖这装货的车上还有空,大箱子上面睡着也凉快,要是怕摔下来,我给您拿绳子捆上,再盖床被子不怕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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