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绕过阴风盆地的时候,武卫大人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远处巨人的脚趾上。没错,一个战士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眼神就是落在巨人的脚趾上!我有些害怕,武卫大人不会对脚趾有什么……嗯,有什么非分之想吧。我以前就听打扫卫生的大婶说过,在公马旗帜里,有些人对女郎们的脚有一些奇特的爱好。
天呐……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这些……
好在他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这又让我感到宽慰。
——《莱迪亚日记》
在亚萨哆哆嗦嗦地叙述中,狄克思捋顺了亚萨的情况。
他父亲曾是一名佛克瑞斯男爵手下的骑士,属于贵族之列。有一次他的父亲陪着男爵最疼爱的儿子去打猎,遇到劫匪并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还好他醒悟及时,要不然男爵的儿子就要被掳走成为肉票了。
即便在千钧一发之际击退了劫匪,男爵的儿子依然受到惊吓,接连好几天卧床不起。男爵迁怒于他,剥夺了他骑士的身份。
昔日的骑士沦为佣兵,却依然使用着长枪这种武器。在他眼中,长枪是骑士的象征,代表着骑士的正直的品格和百折不挠的勇气。
但他很快为此付出代价,在一次陪伴学者观察尸鬼的任务中,他的长枪卡在了狭窄的墓道里。
他只能用身体堵住墓道,挡住三个尸鬼。让刚刚成为佣兵,想来给父亲做帮手的儿子带着学者快走。
“一个尸鬼用双手大剑,把他钉在了墙壁上。”亚萨的眼泪肆意从脸上流过,“可是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我天生就害怕尸鬼,一看到尸鬼几乎就无法动弹,否则我完全可以冲上去帮他,他也完全不用死的……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啊……”
“你这可能是尸鬼恐惧症……其实,这不能怪你的。”狄克思安慰道。有些恐惧症是天生就有的,几乎不可能凭借训练等方式克服,只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在前世,他就见过患有幽闭恐惧症和密集恐惧症的人。
亚萨痛苦地用双手插进金色的头发,英俊的脸庞有些扭曲。他呜咽了一声,喃喃说道:“是我没用……当时我软的像一滩烂泥,还是那名学者把我拖出墓室的……而且我连父亲的遗物都不敢取回来,还是委托别的佣兵帮我取的……因此我成为了佣兵界的笑柄,在佛克瑞斯混不下去了,只能到白漫来。”
“如果不是刚好赶上了白漫城对佣兵开放的条令,我现在可能只能在野外流浪……而且我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只要有人拿着武器正面朝我冲过来,我的脑子里就会浮现出父亲被尸鬼钉在墙上的场景,根本无法战斗,只能逃跑。”亚萨紧紧地握住自己的长枪,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逃跑的……我根本控制不住啊。”
这家伙估计是有了心理创伤,狄克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可怕的事情,一定很不容易……”
“谢谢您,大人。其他人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做任务,只有您愿意带上我。可是现在,我几乎破坏了您的计划,实在没脸待下去了。”亚萨攥紧拳头,转身就要走。
“亚萨。”狄克思叫住他,“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大人,那您想怎么样?坦白交代,我身上已经连一个铜币都没有了,而且这杆长枪是我父亲的遗物,也不可能给您。”亚萨擦了擦眼泪,有些紧张。
“你误会了,我不需要你给我钱,我的意思是……我们三人一起接下的这个悬赏任务,你临阵逃脱,我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人替代你?”
“大人?”亚萨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您的意思是,我还可以跟您一起行动?”
“你愿意跟我坦白你的事情,我也愿意再相信你一次。”狄克思温和地笑笑,“你这是有了心理创伤,目前不适合战斗,就负责一些后勤吧。”
他取回藏在石头后面的军用背包,丢给亚萨:“我和莱迪亚负责战斗,你负责从倒下的敌人身上搜刮战利品。”
亚萨接过背包,背在身上。右手握成拳头,用力在自己左胸上连敲三次:“大人,您的恩德,亚萨永世不忘!”
可惜狄克思暂时还搞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只好含糊地笑笑:“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做为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是一名佣兵,战斗是避免不了的。如果你一直是这个状态……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亚萨郑重地点点头。
几人继续向前潜行过去。
莱迪亚把耳朵贴在静月营地的门上,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才轻轻地推开了营地的大门。
大厅正中央着一堆篝火,篝火旁边横七竖八的铺着六七张兽皮,一群酒气冲天的强盗在兽皮上叠着罗汉,鼾声雷动。
有个家伙沾满泥垢的脚丫子伸进了另一人的嘴里,那人都没有察觉,甚至还啃了两下。
篝火左边的偏厅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一片狼藉,还残留着少许酒液的木质酒杯丢的到处都是。
亚萨拿起一只杯子闻了闻,对狄克思说道:“大人,是诺德蜜酒。”
诺德蜜酒入口甘冽,甜蜜沁人,却又不会给人甜腻之感。一口喝下,仿佛一条清凉温润的线条顺着喉咙一直落入腹中。随即甜美的香气就从线条上散发开来,沁人心肺,流遍四肢百骸,让人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这种口感极佳的蜜酒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就会喝上很多,尤其是在天际这种寒冷的环境下。很多人最初只是想喝一口驱驱寒,但总是不知不觉就喝掉一整瓶。
而这种酒后劲极大,酒劲儿一旦涌上来,整个人就会像一滩烂泥一般。好在诺德蜜酒在一代又一代诺德人的改良之下,不会让人头痛,即便是在宿醉之后也不会。因此是酒鬼们醉生梦死的极佳选择。
看样子这些强盗也缺乏娱乐方式,晚上狂欢斗酒之后,集体醉倒了。
这倒免除了一场激斗,在狄克思的授意下,莱迪亚一一扭断了他们的脖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这些家伙个个恶贯满盈,要不然他们首领也不会被通缉悬赏。
在莱迪亚足足拗断十三个脖子之后,亚萨上前开始剥下衣甲,叠好压实后收入背包,并把兵器搜集起来,集中堆放。准备稍后再找个装蔬菜的大袋子,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挪动兵器的时候,金属碰撞声惊动了后厅里的强盗,一人手持弓箭,一人手持战锤冲了上来。
莱迪亚挥盾一档,箭矢撞在盾牌中间的铁皮上,火花四溅。弓箭手丢掉弓箭,还未来得及拔出匕首,莱迪亚便顶着盾牌来了一个野蛮冲撞。
弓箭手的身体被撞飞出去,砰一声砸在墙壁上,又弹在地上,身体像一滩烂泥,显然大部分的骨头都碎了。
典型的诺德人的战斗方式,简单粗暴而又高效。
“嗯,哈达瓦也喜欢用这招。真是难以想象,莱迪亚纤细身躯内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狄克思想道,“当初她的训练一定很严苛,受了不少苦。”
这一瞬间他没有为敌人被快速解决而喜悦,反而有些心疼自己这忠心耿耿的侍卫。
“当别人家的女孩还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开始了艰苦的训练;别人的玩具是精美的娃娃或者漂亮的衣服,她的玩具却可能是冰冷的铁剑和盾牌。”狄克思想道。
转念之间,挥舞着战锤的强盗也被莱迪亚解决掉。
战锤的威力虽大,却十分笨重,远远不及莱迪亚手中的铁剑灵巧轻动。莱迪亚用盾牌接住战锤,很有技巧地往旁边一引,战锤便砸在了地上,带动着强盗身体往前一个踉跄,撞在了莱迪亚的剑尖上。
“极其高明的战斗技巧,对力道和距离精准的计算以及强大的爆发力。”狄克思在心里做出评价。
“狄克思大人,您快过来看一下!”莱迪亚忽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