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跳动的力量不减一丝,亦不增一毫,仿佛某个光阴片段,嵌在命运最深处的夹缝,永恒不变。我们总是在不停地走,不停地追寻,到头来,会否忘记最初的来路?
脚下的河水也在不停地流动,永不知停歇。它们途经高山,流过峡湾,历经一个又一个春秋,在变与不变的时代浪潮里,静看这百态红尘。
一叶知秋,生命姿态可以绽放得如此奇妙。观水水不流,观花花不开,脚下的流水流动的未必不是生命的律动,初绽的群芳散出的也何尝不是生命的幽香。
雪梧闭上眼睛,他感受到了脚下河水流动的欢快;伸出手,触手可及一缕幽香,像是很远,又似咫尺;鸟雀在天上啾啾而鸣,虽不见身,却那么清晰;然后,他将手放在胸膛,感受着那有力的跳动,竟是透着一丝喜悦。
听,有什么声音可以这般独特,仿佛响彻整个精神世界,又仿佛从不存在。
河水潺潺,阴凉浸湿一隅土地。土壤潮润,散着清香。一朵新芽探出娇嫩地身体,初临尘世,羞而不怯。柔柔地嫩芽带着初生者独有的好奇,任阳光雨露,任月洒星落,斑驳的光不断变幻,到最后化作一滴透明的水珠。
滴。
水珠落在新芽上,迅溶入土里。水气氤氲,隐约有濛濛微光一闪一闪。
秋冬春夏,寒暑几载。星辉洒下的荧光斜照大地,一条河静静流淌,河的两侧,杨柳青青,垂下的枝条延伸入水下,青绿的柳叶上面,泛着晨霜清影。依稀可见,那透明的水珠。
不知何时,雪梧已经泪流满面。
没有擦拭,无需拭去。眼泪划过脸颊,滴在身前的土壤上。会不会在未来某个时段,这里再度生长出一株株茂盛地杨柳?
雪梧轻轻点头,会的,他轻声道,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冥冥中的某个未知意识说。谁又知道呢,只是无论如何,他觉得,这样的土壤下,理应会有新芽破土而出,然后茁壮成长。
听,他再次听到那种独特的声音。
清风拂过,那像是那一排排柳树出的声音,如此动听。
起身,雪梧沿着河而行。
他时而驻足,仿佛在认真倾听着。
生命之芽绽放,河水静静流淌,心脏有力跳动,这样的声音总是响起,只要认真听,它们总会萦绕耳边。雪梧感觉自己化作了一株柳树幼苗,整个世界完全呈现出另一种姿态,化作幼苗的他渺小,但不卑微,努力伸展着身体,拼尽全力去吸收每一束阳光。
这是生命蓬勃成长的声音。
脚下的河水不知流向哪里,但这并不重要,只要一直不停,总会找到终点,总会找到周而复始‘流淌’的意义。他甩了甩头,眼前世界泡沫般破碎,他环顾四周,木然站在河岸。
右手轻抚胸口,那跳动的频率不断降低,到最后竟然完全停止。
嗡!
有什么东西钻进了自己的脑海?
整个精神世界像是要崩溃,痛苦潮水般袭来,他忍不住大吼出声,双膝无力跪地,十指插入地面,额头青筋暴凸,最终昏厥。
这是哪里?
四周漆黑,他起身,却看不到任何。
“听到了吗?”
黑暗中,响起他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雪梧深吸了口气。
“听到了吗?听到那独特的声音了吗?”这种感觉很古怪,他像是在与另一个自己对话,只是他看不到另一个自己在哪里。
“听到了。”雪梧沉默片刻,轻声道。
唰!
黑暗中升起一缕青光,一颗嫩芽从土壤中忽然破出,经雨露阳光,开始成长。
“你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