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年前的某一天晚上,西博城的一间酒吧里,灯光昏暗到快要看不清地板上有什么,舞池里的男女在音乐的引诱下姿势妖娆地扭动身体,有些人的手已经开始在不属于自己的神秘禁区游走。
白阿敏不参与这些,工作上的压力把她折磨得失去了年轻的兴趣。她一般是找个卡座,或者干脆只坐在吧台的凳子上,点一堆酒独自喝得满天都是星星的时候,再喊辆胶囊把自己给运回宿舍。
今晚这家酒吧里比平时还要热闹一点,很多人围在同一个地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人。阿敏没兴趣,她缩在角落里一张红色的沙发上,喝得眼神迷离,两酡红爬在脸颊上有一会儿了,很多已经空掉的,花花绿绿的低度数酒瓶被横七竖八的摆在桌子上。
助理又发出滴的一声消息提示音,醉得意识泛朦胧的阿敏伸出手去摸索不知道被扔在哪儿的助理,她胳膊一动,酒瓶就被撞倒好几只,发出一阵刺耳的叮零当啷乱响。
一只酒瓶咕噜噜地往桌子边缘滚,里面还有些没喝完的酒,洋洋洒洒画出一条小溪,像哭出来的泪,似乎是受不了阿敏随意拨弄自己的这份委屈,想要以死明志。谁料它才刚从悬崖上跳下去,一只手就稳稳当当地遏制住了它粉身碎骨的梦想。
酒瓶不服气,干脆将身体里没流干的酒洒到了这只手和它的主人裤腿上。
像个撒泼的小媳妇。
助理还在滴滴响,阿敏摸不到助理,鼻子率先感受到有陌生人靠近了。她凭本能抬起头,试图用迷茫的眼神看清来人的脸。
那人一头金色的卷发,个子高高的,身材比一般女孩要壮一些,皮肤似乎挺白的,背上还背着个大吉他。
阿敏就看了这么一眼,混沌的脑子就催使着她低头找那个一直在尽职尽责地滴滴叫的助理,但身旁的人却并没有离开,反而不打招呼就凑了过来,还俯下身,将身子跟她贴得很近。
侵袭而下的玫瑰味香水浓郁到有些呛人,香水层层包围了她的鼻,让阿敏头更晕了,但是她却不讨厌这种味道,因为这是高级香水的味道,是她买不起的。
(有钱真好啊……)
她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不属于自己的高级香水的味道。她将下巴轻轻搁在那人肩膀上,身旁的人似乎顿了一下,随即就用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用另一只手探向她身后。
哪怕是女孩子也行,现在只要肯给自己钱……
(用的香水这么高级,一定很有钱吧!)
阿敏嘴角勾起一抹痴笑,她的身体不动,像一只停驻在肩膀上的蝴蝶,头上用筷子挽起来的头发莫名松了,朱红色的长发倾泻而下,留在陌生的,充满玫瑰花香的肩头。
这香水味太浓郁了,勾得她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去嗅,在人工合成的香味中,她昏昏沉沉地盘旋着,好像还在其中闻到了一丝真实的玫瑰花香。
对方捡起她掉落的筷子放在桌子上,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吵到她。
黑暗包围着这个角落,变成了两个人最好的保护色。
阿敏在试图堕落,她在等待这个好像很有钱的陌生人给自己宽衣解带,豹纹花纹的上衣跟她古典的面庞格格不入,紧身的牛仔裤有些勒,压力让她决定扔开理智赌一次。
梦想毁了她,让原本清纯无辜的姑娘翅膀边缘染上了黑色,她像掉入泥潭的蝴蝶,身体不由自主地下陷,神智逐渐迷失在身旁这道浓郁的人工花香中。她被奇怪的欲望支配,开始跟着舞池传过来的音乐摆动,恍惚间,她竟然产生了那个魔鬼主管还在自己身边的错觉。
她吓得不由得抓紧了身旁的人。
玫瑰花香中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粗重,完全不像女孩的声音,但是晕晕乎乎的阿敏没办法思考这些,她急着逃避那个被臆想出来的主管。感受到她的害怕,原本只是轻轻揽着她的一条胳膊变成了两条,并且在慢慢收紧。
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再叫了,阿敏把它给暂时忘在了脑子后面,背后,那双用来抱着她的胳膊里其中一只翻转过来,似乎是怕手心里的东西硌到她柔软的腰。屏幕还在发光的助理被那只手攥着,五根带着薄茧的白皙手指随着女孩的动作逐渐收拢,用力,很快便窜上一层少女脸颊般的六月藕红。
他刚才不小心扫到一眼,那块助理上面是连续好几条的催债信息,而且数额全都不小。
怀里的女人面色酡红,眼角带泪,看起来脆弱得像一只飞不起来的蝴蝶。她的朱红色长发像瀑布一般搭在自己肩上,面靥娇嫩得像全世界最美的花,这样脆弱的鲜花,却对完全陌生的自己热情似火,看起来胆子好大!他久违的,被这个神秘的女人撩起了火。
亲吻开始缠绵在一起,玫瑰花香萦绕成粉色的帐幔,是谁和谁在堆叠起伏,绘制一副流动的山河图。
刚才,这只助理掉在女孩身后,他正好路过,看到那只酒瓶快要掉下来了,本来只是礼貌性的想顺手上前帮个忙。
揽住她,是害怕她歪出去撞到身上的哪里。
自从妈妈死后,他已经习惯了照顾女孩子,哪怕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看到了都会帮一下。
一切的意外,都因为两颗本来已经历经磨难的心,仍然流动着年轻的血液,她们没有被打倒,血液中仍旧潜藏着一份死皮赖脸的希望。
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阿敏自己并不知道她有这份希望,或许是神眷顾,让她碰到了算是半个好人的花离福,那天他刚好闲的没事,在外面的酒吧里玩儿驻唱,然后把这朵沾了酒的花儿捞回了家。
那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