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今天跟美秀吵架了，我听钰说是因为一盒达尔剂，美秀看到后直接疯起来了，钰劝了半天才好，应该是因为这个。”夏侯尊皱着眉，觉得有些烦躁，那个女人死了丈夫又上了年纪以后总是动不动就疯，跟条精神失常的狗一样，偏偏他们还不能不管她，还得防着她那张嘴乱说话乱咬人，多亏她的那个小崽子一切情况正常，不然他感觉自己都快得脑血栓了。
夏侯玉马眼睛里浮现出一丝了然，他只知道阿韧跟妈妈吵架，不清楚具体原因，现在终于明白了。“我听说这件事了。阿韧不是疑心病重的人，李姨闹的动静应该不小，不然他也不会破天荒地跑去查出生记录。爸，李姨早年也不是这样的，这两年她的精神怎么越来越差了？有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她就会崩溃，活儿也不干，有一次摔了开水壶，差点伤到画亭的手。”
他也觉得有些烦躁，“她不管不顾地疯起来时弄得大家都害怕，现在年轻佣人见了她就绕道走，生怕遇上。”
夏侯尊眉目间淤堵着一些不快，“所以我才把她从画亭身边调走了，那样的女人不适合再照顾画亭了，钰把她放在身边亲自看着我也放心。”
“就是苦了老妈，也亏得她性格好。”玉马耸了耸肩，其实他很想问问父亲为什么不开除李姨，她现在已经不适合在府邸里待了，更适合去养老机构被照顾着。如果是因为早年那件事的话，其实从一开始夏侯家就没亏待过他们一家，后续给的各种和其他佣人不一样的优厚待遇更是早就引得府邸里的下人们之间怨言四起，夏侯家早偿够当初的本了。而且李姨没生病的话，她现在生活其实可以说是富裕，在天空城底层买套房都够了。
她的病都是自己作出来的，而且世事也真的是难料，他不怪她脆弱，脆弱的同时拖累到别人就会从可怜变得可遭唾弃了。
以往他每次问起父亲为什么不开除掉这早就成了累赘的一家人，父亲都不是很愿意讨论这个话题，阿韧年轻、身体强健，留着当打手倒是能理解，可李姨明显已经算半个废人了，留着还会反过来拖累夏侯家。那次他这么说的时候，被妈妈严词厉色地甩了一个巴掌，之后不想自讨没趣的夏侯大公子再也没直接提过这个问题。
他记得妈妈和李姨在过去是好朋友，而且关系很不错，但夏侯家的人分明不是会为了区区感情优柔寡断到拎不清的，妈妈虽然看着温柔，但更不是那种柔唧唧的人。他不明白，李姨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或者说是秘密，值得让父亲母亲倒贴也要留住她？
事情交代完，他转身要走，又转回来，“对了父亲，给阿韧检查身体的时候我发现他身上有几处已经痊愈的伤口，从外面看没有痕迹，但从皮下肌肉纹理的走向来看明显是被丧尸给咬的。他当时不太想配合检查，我开了电围栏才拦住，为了不刺激他，就没问是怎么回事。”
他说着把助理上存着的阿韧刚才那份检查报告划向夏侯尊的工作台，夏侯尊看着接收到的报告问：“他的情况怎么样？精神什么的，有没有变异的隐性征兆？”
玉马摇了摇头：“没有，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很稳定，而且他身体各方面的数值都像二次发育了一样高。”
“我当时想是不是机器坏了，但检修报告发过来显示没有问题。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这几个月到底经历了什么，不仅个子蹿高了，就连身手也变厉害了。如果这些报告上的数值都是真的，那他的身体现在差不多就是在朝基因战士的方向发育。”
玉马嘶了一声，“可是他没接受过我们的基因改造，丧尸病毒的功能又是单一的，只能让身体里的细胞变成傀儡，不能引起基因变异，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夏侯尊闻言，眼里浮起一丝异样的神色，又被他压了下去，大儿子做事细密周全，即使不告诉他很多事的具细，他也能自己观察分析出事情的利弊和轻重，再凭借聪明的头脑做出最妥善的安排，就像现在这样。
他淡定地看着那份数值异常的报告，“他身上还有其它变化吗？”
玉马抱着胸想了想，“我当时捶了他一拳，跟以前一样，没有被我捶得晃动，下盘很稳。但之前突然给他来那么一下他会皱眉，而且因为对我没防备，打下去能感受到肉该有的软度，但这次我用了足力，那小子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胸膛不仅没下陷，肉还硬得像钢板，他的肌肉密度现在结实得恐怖，从外表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夏侯尊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肌肉密度大了是好事，证明那孩子一直在锻炼，没有因为不在夏侯家就松懈，他一个人在外面身体强点能保护自己。”
夏侯玉马有些疑惑，“老爸你怎么不关心关心金枝？也不问她在外面的情况？”
夏侯尊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把椅子转了过去，“活人比死人更有价值，活人更加值得费精力关注，而且那丫头的事阿韧早上不是已经讲过了吗？你都听见了吧。”
夏侯玉马点了点头，声音和眉目黯沉下来，“听见了。”当时他早就过来了，一直在门外站着。
他心里有些憋闷，还有些难过，但是却不好在夏侯家的天——父亲面前表现出来，他不理解为什么父亲总是看重利益和价值过于感情，难道在他膝下欢养了十八年的亲生女儿还比不过一个在家里干活的毛小子重要吗？早上居然连训斥阿韧几句都没有。
如果金枝还活着，那丫头听到父亲刚才说的话会有多难受？
他攥紧拳头，又马上松开，夏侯尊瞄到儿子的反应，自觉刚才说的话有些太过冷漠，不着痕迹地圆场：“你带他去看陈列的丧尸标本，是为了探他知道了多少吧？”
玉马怔然，“嗯是，那小子这次回来戒备心重了不少，见我时都没松懈下来，估计是在外面经历了那些事情的缘故。我想试试他知道了多少，他嘴巴怪紧的，撬不开。”
夏侯尊皱住眉，“嘴严点是好事，他人不笨，又在外面接触到了加西亚家族的人，不可能什么都没发现。”
玉马脸上写上了无奈：“我直觉他知道了一些东西，但是在刻意隐瞒我，那小子不够信任我，看来是我哪些方面做得还不到位啊……”
他叹了口气，摊开手。
“疫苗研发得怎么样了？有进展了吗？”夏侯尊直接切频道换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他眉目间的温柔消失殆尽，神色变得严肃。儿子开始接手家族事务以后，他慢慢地把很多重要的事情也交给了他检测，这孩子跟他表现出来的一样优秀严谨，没让自己失望，但唯独在这件事上一直让他不满意。
见老爸生气了，玉马立刻收起脸上闲逸的表情，姿态端正，面容严峻地说：“正在积极研发，但是因为缺少最关键的样本，研究现在依然处于胶着和停滞的状态。”
他的手指快节奏地敲打着肘关节，眼睛里写着试探和渴求，“我们急需一个样本。”
夏侯尊脸色一变，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扶手，“现在不行！”
玉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夏侯尊严厉警告道：“现在还不成气候，谁都不许轻易出手，否则按照泄密走军事法庭！”随即，发觉自己反应太过了，他板着的脸放松下来，“再等等。”
怕压不住自己刚才的反应，他又补道：“关于出资方面，你不用有顾忌，有需要就批。”
玉马说道：“老爸，阿韧今天还问了我大同。”
夏侯尊愣了一下，接着抬起手挥了挥，“我知道了，今天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你先出去吧，晚点再聊。”
玉马点了点头，出去之前，他看了一眼房里的落地大玻璃窗，从这扇窗可以直接看到地上的人们，芸芸众生头顶压着沉沉的乌云，每个人似乎都活在一片巨大的阴影里，玉马的眼睫垂下去，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消沉和难过，（唉……地上城的人们又要受苦了。）
刚刚入夜的时候，肖蕊打开房间门，阿韧站在门外，“对房间安排还满意吗？不喜欢的话我找阿姨帮你换。”
少年劈头盖脸就问了这么一句，由于他来之前和肖蕊打过招呼了，所以女孩并没有感到惊讶，爽快地将他让进了门，“挺满意的，夏侯家提供的住宿环境很舒服，我在这里还能晒到太阳，东西什么也很齐全。只是夫人送的那些衣服我没办法带走，得留在这里了。”
持着良好的教养，阿韧目不斜视地走向客厅，“这个好说，你打包好贴上名字和联系方式，阿姨会替你收起来，等合适的时候寄给你。”
肖蕊有些害羞地摆了摆手，“我也不是很需要，但是看夫人也不缺那些衣服的样子，我就收下了，因为真的都很漂亮。”
她指了指沙发，示意阿韧坐下，随即去给他倒水。阿韧轻轻坐下，“你喜欢就好，也不浪费夫人的一片心意。”
他看着肖蕊，说道：“我来主要是告诉你，我打算明天离开这里，你要跟我走的话就做好准备，刺猬说过了吧？”
肖蕊点了点头，把水推给阿韧，“我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主要就是急用的药品得补充一下，其它的倒也没什么。你当时没有给我们办长期居住的手续，我就猜到你不会在这里多待。”
女孩平静地看着他：“接下来是打算去公国对吧？”
夏侯尊脸色一变，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抓住扶手，“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