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琴行,现在是全市知名的琴行,装修奢华,乐器齐全。琴行的业务很多。除了教授乐器,行里还有一个专业的音乐演出团队,可以接洽一些与音乐有关的业务。另外,行里还设有一个小型演奏厅,设备都是演出级别,平时可供学员交流,也办一些聚会或演奏会。音乐声中聊天谈心,也是雅事。于是便有附庸风雅之徒。
方周琴行的创始人方言和周星,都是国内知名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创始之初,也很寥落。方言钢琴,周星古筝,两位老师,担钢两种主流乐器。
孙洙是周星的亲传弟子。她的闲暇,大部分都陪他们度过。他们是夫妻,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三年前,琴行忽然重装,一下扩大了好几倍。
可孙洙却再也没见到周老师。和周老师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琴行门口。她发现,这个如烟水般的南国女子好像要被烟水淹没。
她把一架她弹熟的古筝送给了她。孙洙认为太贵重,她不能要。但她执意给她。她说,琴是她最珍重的东西,孙洙是她最得意的弟子。她能把最珍重的东西托付给最得意的弟子,所托有人,是她幸事。琴与惜琴之人,是琴幸事。
孙洙犹豫,方老师知道吗?
周星摇头,他不需要知道,也无需他同意。因为,这是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有完全的主权。
孙洙依然拒绝。
周星把琴包好,望着孙洙。水一样荡着清波的眸子让人迷失。她说,老师有事,托珍物于学生,他日再取。学生为何拒绝?
周星把孙洙和琴送到街口。然后开车离开。她很快从孙洙的眼前消失。
孙洙忽然想到,周老师说过,琴师不可一日离琴。周老师,她还有琴吗?
孙洙回家,把琴交与爷爷奶奶保存,自是不敢轻易示人之意。她愿周老师取琴之时,琴如托时新。
她感觉,周老师可能与方老师可能闹了些矛盾,周老师伤心之下才有托琴之事。一旦他们冰释前嫌,定会取回。时日,应该不会太久。
琴行重装开业,孙洙兴冲冲前去祝贺,却发现站在方老师旁边的是另外一名女子。女子一身华贵的黑色礼服,戴着墨镜,显着墨镜也遮不住的高傲向天。
一直到庆典结束,她都没见到周老师。她想找方老师问,周老师,她去了哪里?可是终究没问。
孙洙没有再去琴行。方老师有时打电话给她,问及周老师,他只是沉默。
周老师消失了三年,至今未归。
方老师身边那位女子也姓周,是本市周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周平。琴行未改名,只是此周非彼周了。
如今的琴行,早已不是孙洙记忆中的样子,可是她还是在记忆中迷失了一阵。
“这位老师,你在听我说话吗?”
一间接待室里,一位胖胖的中年女人有些生气地质问着面前有些失神的孙洙。她穿着自以为考究的衣服,别着钻石胸针,脖子上戴着金链,耳朵上挂着硕大的耳环。单独论起来,她的穿戴都很昂贵,可是组合起来,却是违和感。她本来是宠溺地望着女儿,把女儿前斜的头发向后拢着,然后漫不经心瞥了孙洙一眼。可是这一眼她发现面前的老师同样也是心不在焉,忽然间就怒了。
接待区是几间用玻璃隔的小间,隔音效果奇好。外面可见人动作,声却无闻。不过孙洙没这运气。因为她在里面,自是被女人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
“夫人,”孙洙很快稳定下来,“我刚看见令爱眉目如画,天生一副好相貌,一时失神,夫人见谅。”
“是吗?你也发现了?”女人的怒气一下收敛,她爱怜地看着女儿,“我家懛宝,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在接待这对母女之前,孙洙已在方老师那里了解了一些情况。她们是鼎力公司的负责人的夫人和女儿。这位母亲不知听谁的蛊惑,要把女儿打造成本市的一流名媛。既是名媛,应该琴棋画,样样精通。学古筝,只是其中一样。
“那她现在通了几样了?”孙洙在方老师面前大胆地问了一句。
“据我了解,是刚开始规划,自是一样未通。所以要学。”方言下意识想像孙洙小时候一样摸她的头发,但手行半处又放下了。
“她要女儿四样一起学?”孙洙蹙眉。
“这个不知。财力允许,也有可能。”方言叹息一回。
孙洙没有轻视的意思。假如人智力卓绝,天赋异禀,别说四样,再多的也能通而达精。但是对于一般人,穷其一生,能把一样精通到极致,已是不易。那个女孩,有怎样的天赋呢?
可是她见到女孩,有些失望。女孩十四岁,的确眉眼不错,但身材已是超重。女孩伸出的手,虽然白皙,但手指疆硬短粗。而且照她的年龄,再生长的几率也不是很大。她不适合弹古筝。实际上,也没有弹奏的乐器适合她。
“原来那位老师,竟说我们家懛宝弹不得琴。但你们周总说她是瞎说。这位老师,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