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方言相邀,元俪第一次来到了方周琴行。
在演奏会结束后几天,周平黯然离开了方周琴行。她再一次逼迫方言,最后不惜以撤资相威胁。三年,她的耐心已被耗尽。可方言寸步不让。她就当真撤了资。她想让琴行陷入困顿,然后方言再次求她。可是事情出乎意料,琴行立刻有新的资金流入,重启运行。她失算了。
现在琴行虽然表面上一切照旧,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
看到琳琅满目的乐器,元俪也满眼惊奇。她看见方言,连忙迎上去。
“方先生……”
“还叫方先生?”
“那叫什么?”元俪犯愁。
“就叫大哥吧!”
“好呀,那我就叫你方言大哥。”元俪眉眼弯弯。“方言大哥,虽然你弹钢琴,是西洋乐器,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华夏的传统乐器。我们华夏人总是善于利用大自然之馈赠,以天然材料制器。有时候,一竹一叶,信手拈来,随口一吹,便成世上动听之曲。”
她拿起一件乐器,“方言大哥,这是箫吗?”
“你认识乐器?”
“我认识的也就几样。我认识箫,只为一个美丽的故事。我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还特意寻了箫的图片,是以认识。”
元俪深深望着这支箫,好像要从它处探寻到故事的遗迹。
相传春秋时候秦穆公有个女儿名唤弄玉,擅长吹箫,能发仙声。女孩身为国君之女,贵为公主,有时却是一种悲剧,或只能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可是秦穆公对此女儿爱如珍宝,只愿她幸福美满,箫箫和鸣。
有一天弄玉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一个少年驾骑彩凤而来,少年琼姿炜烁,风神超迈,有天人之姿。少年告诉弄玉,她叫箫史,住在华山。然后,他就开始吹箫。箫声幽婉,袅若轻烟。弄玉技痒,便与他鸾凤和鸣。
弄玉醒来,为之销魂。
秦穆公为女到华山寻觅,带回了少年。并成全了这对天作之合,神仙眷侣。
二二人婚后恩爱,常以箫声与天地合鸣。后来他们,女乘凤,男乘龙,飞天而去。
后有人制词牌曰凤凰台上忆吹箫以记念他们。
清代李渔在编《笠翁对韵》中说,“鹤舞楼头,玉笛弄残仙子月;凤翔台上,紫箫吹断美人风。”
“元俪,你说得太美了!”
元俪扭头,就看见一个女孩眉眼盈盈,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元俪一怔,“你是?”忽然脑中一个镜头:一个女孩打完电话,忽然就面向了她……她惊喜睁大眼睛,“你是孙洙?我听你同学叫你的。”
孙洙含笑点头,“你是元俪?早闻大名,更读奇,今日一看,果然就是当初我欲拉入伙的小妹妹。”
“你的那些同学,还在联系吗?我看见,你们好几个人呢!我当时挺羡慕你们。”
孙洙摇头,“都不怎么联系了。欢聚一场,各奔东西。想想以前,我们一起笑,一起玩,一起兜风,一起联诗谈理想,好像做梦一样,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看孙洙有些伤感,元俪安慰她,“人生嘛,有聚就有散。有时分散,就是为了更美好的相聚。或者几年之后,你们再次聚会,还是会提起那曾经的青青盛宴。而且,青春正当时,何必作悲绪。盛宴远未休,今日当继续。”
“好个‘盛宴远未休,今日当继续’,方先生,客已来,盛宴可备好?”
门口来一人,正是元俪念着的一直想质问而未能问的郦老师。
元俪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也不管方言迎上去与郦原寒暄,就缠着孙洙,要她带她上楼参观。说自己还没有见过琴行的布局,一定要看看。
孙洙见本来温言软语的元俪忽然有些任性,有些奇怪。便领她上楼,进了她午休之室。
“元俪,你怎么了?”孙洙轻搂着她。元俪醉时曾伏在她胸前依依不舍,虽然她比她只大了一岁半,但面对她,孙洙又泛起母性的温柔。
“姐姐……”
虽然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元俪却对她产生了发自内心的信任,好像就是第六感觉的相见恨晚。这种信任,连她与同事相处一月有余也未有过。
她把自己的烦恼说一遍,说自己不知该信谁。
“元俪,方明烨说的,我固然没见过。但是我见过,郦先生在出门前待你的样子。”
元俪期待地望着孙洙。
“演奏过后,我和方老师出去谢客,见你这边喧哗,便率先走了过去。元俪,你又吟唱又打桌子节拍,潇洒恣意,不愧为小才女。”孙洙说着,还拿出一张电视报,“你看,元俪,郦先生帮你整理的,都发在电视报上了。”
元俪看着报纸,作者处还印有自己的名字,一时呆了。
“后来方老师就让郦先生带你走。他知道你的隐疾,怕你受伤害。郦先生让方明烨扶你,可你只搂着我,不愿离开。郦先生亲自哄你,你才离开。他拥着你慢慢走。你想回头,他就停下。照我看来,他没有不耐烦,他珍视你。”
“我不知,郦先生在出去之后是否变脸。但你该明白,是谁为你穿棉衣?是谁为你戴好防护用品?方明烨,她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