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万人搏命厮杀的战场上,呐喊声,金铁声,惨叫声相互交织,安永淳的声音转瞬之间便被淹没在这嘈杂的战场上。
“大人,咱们快走吧。迟了可就真的走不了了。”眼瞅着周围的贼军越聚越多,赵洪范急得都快疯了。
安永淳向着戈允礼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恰在此时,戈允礼好似也有所察觉,决绝掉身前的贼兵之后,目光也看了过来。
两道目光相撞,安永淳情急之下拿起手中的长刀,向着城头的方向指去。
戈允礼随即向城墙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身躯一震,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能做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又岂是蠢笨之辈,只不过他平日里不善于言辞,不屑于如同世间庸碌之辈,谄媚罢了。
几个呼吸之间,戈允礼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目光又转向安永淳,挥舞长刀,做出突围的动作。
安永淳明白戈允礼的意思,随即带着麾下部众,开始向外突围。而戈允礼也召集身边亲卫,向着安永淳的方向冲杀过去。
随着城墙上最后一个守军惨叫着被推下城头,城头上的贼军呐喊着,冲下了城头,向着城门的方向冲杀了过去。
厚重的城门被推开,城外的贼军好似决了堤的洪水一般,灌入城中。沿途遇到的残余官军,犹如置身洪水之中的一叶孤舟,转瞬之间便被淹没在这滚滚洪流之中。
“快走!!!”
戈允礼大喝一声,犹如受伤的猛虎一般,朝着贼军的薄弱之处冲杀过去。身后,八百部众紧随其后,呐喊着咆哮着,势不可当。
挡在面前的贼众被这骇人的气势所迫,不自觉的胆气一松,脚步慢了下来。而后,瞬间被八百部众冲得七零八落。
“向这边走!”安永淳一指不远处的街道。那边地形更加复杂,不仅街巷纵横,不熟悉地形之人一旦进入,非要绕晕其中不可。
更关键是前些时日医治的伤兵,就在这个方向。这些伤兵经过治疗,此时能重新拿刀之人足有二三百之众。
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老兵,他们的战斗力远非一般新兵可比。如果带着这些人,则己方的兵力将大大提升。
此消彼长之下,自己逃生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戈允礼自然知道此时不是久留之地,也不多言,带上身后的八百余众,顺着安永淳所指的方向冲过去。
到手的鸭子岂能让他飞了?贼军之中,李春旺敏锐地注意到这一股成建制的官兵,当即挥刀向前,呵道:“拿下他们。”
其身边的贼军对李春旺的崇拜已经到达极致,恐怕李春旺让他们杀掉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们连眼都不会眨。
此时,听到李春旺的命令,顿时一支两千人的贼众,脱离大队,向着戈允礼等人逃亡的方向追了过去。
双方一追一逃,很快跑过了几条长巷,等到转过一个路口之时,对面街道上突然出现数千人的贼兵正在气势汹汹冲杀过来。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莫非此番真要死在这里不成?安永淳只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如同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一般。
电光火石之间,安永淳忽然注意到一旁的墙壁,顿时大喝道:“翻墙,快翻墙而走。”
翻墙?听到安永淳的话,众人这才注意到,此时身处的街道虽狭窄,但其中东侧的墙壁却是不高,只有六尺有余,仅仅比一个成年男子稍高一点。
众人如梦出醒,顿时争先恐后地翻上墙头,企图逃命。只是越着急,动作反而越容易出错,甚至就连已经爬上墙头的士兵,也被后面的人拽了下来。
“不要急,靠近墙角之人,蹲下,剩下的踩着他们的后背爬上去。”安永淳大吼。
只是,如今贼军眼看逼近眼前,生死存亡只在一瞬,谁又会奉献自己,掩护他人逃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戈允礼忽然大喝一声,“我来拦住他们,你们翻墙而走。”
“大人!”
“将军!”
戈允礼的话,引起一众溃军的错愕。
戈允礼也不理其他人如何反应,当先一步便朝着前面的贼军冲了过去。他身边的亲兵也都叫嚷着,跟在戈允礼身边,寸步不离。
看着戈允礼一行,逐渐淹没在贼军的洪流之中,安永淳鼻子有些发酸,他知道此时若不走,戈允礼真可谓就白死了。
“快走!”
其他人也如梦出行,慌不迭地翻墙而走。
安永淳走到众人之后,趴在墙头之上,最后回望戈允礼消失的方向,潮水一般的贼军重新涌了过来,毅然决然地跳下墙头。
墙后面是一处宅院,院中的主人早已不知哪去,不过院中摆设还算干净,估计是才逃走不久。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武昌城内,能不能活下去,全靠他们自己的命硬不硬了。
显然此地不宜久留,安永淳等人在这院中也没敢多耽搁,听到墙外的贼军正欲翻墙之际,从前门逃了出去,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李春旺等
人的注意力显然也没在安永淳等一众溃兵身上,得知安永淳等人逃亡之后,李春旺只是微微一怔,随即便恢复如常。
此时,武昌西城已破,大军入城。
但除了西城之外,其他三面城池全都在官军的掌控之后,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快控制武昌城内的官府,府等重要场所,并且将其他官兵驱赶出武昌。
果然,传令兵传来了梁元柱的最新命令,令他尽快占据藩台衙门,臬司衙门等地,至于城门则有车梦瑶率军驻守。
李春旺应了一声,随即尽起大军,向着武昌城内延伸过去。
城外,郭建邦看着车梦瑶带着自己麾下的三千余众进了武昌,羡慕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转身看到自己的属下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别提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