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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兰

再次醒来时林思落置身于一方竹舍之中,四周安静至极,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眼珠子上下转动一周,环顾了一下周围,竹舍清雅,陈设简单随意。 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脚踝和手腕上的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已经不像在雪地里那么痛了。 林思落撑着手肘想坐起来,恰在这时一位孩童端着一碗药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床上想要坐起来的林思落,快步走过去扶住了林思落。 “姐姐,你醒了!” 林思落在尚郁的帮扶之下坐了起来,眼神在他身上打量,“你是谁?这是哪?谁把我救到这来的?” “姐姐,我只是个傀儡。药熬好了,现在先喝药吧!” 这只是个傀儡……林思落刚才都没认出来。 那孩童模样的傀儡端起药,舀了一勺送到林思落嘴边。“啊……” 林思落却没有一点要张口喝药的意思。 尚郁也明白了林思落的意思,将勺子放回了碗里:“姐姐,你身上还有伤,你真的不肯乖乖喝药吗?” 林思落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来历不明的人的好意,不敢心安理得地受着。” 尚郁低头搅了搅碗中的药:“身体是自己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姐姐,你真的不肯乖乖喝药吗?主人留了一张傀儡符,说在你不肯乖乖治伤的时候给你贴上。” 林思落看了眼尚郁手上晃了几下的傀儡符。 尚郁却是不等林思落说话,直接将傀儡符贴到了林思落身上:“算了,姐姐,我还是给你贴上吧。这份恩情是主人强行塞给你的,你我都没有办法。来,姐姐,张嘴,喝药。” 林思落在傀儡符的控制之下喝完了那碗药,随后尚郁喂给林思落一颗蜜饯,做完这些那张傀儡符才消失不见。 “好了!” 林思落看着他那一副欢快的模样,愤愤地把蜜饯嚼碎咽下,一副皮笑肉不笑模样看着傀儡。 嘴上不紧不慢的吐字。 这些年在外面游历也见过不少奇人异事,自然也见过不枚胜举的肮脏事件。像他这样的与常人无异的傀儡,林思落大概也知道是怎样练成的,毕竟哪有人愿意耗费大量灵力做个傀儡…… 这类傀儡心底往往埋藏着深重的怨念,通常不易被人看出来,但他刚才……而这样的傀儡,只要能激起他们心中的怨恨,那就是对付傀儡主人的一把利刃! 林思落静静地看着傀儡脸上的表情,可他就像是听人讲故事的孩童一样,完全没有林思落所预料的样子。 “哦!原来我这样的傀儡还能这么练成啊!那也太残忍了。”尚郁见林思落不说话,出言附和,“姐姐你放心,我就是主人随手折的一枝树杈练成的,不像那些那样血腥肮脏,你不用怕!” 林思落看见傀儡脸上纯真无邪的笑容的时候愣了一下,他…… “姐姐,你在床上躺了好些天了,我待会儿叫几个童侍过来给你清洗一番吧。这院子里只有我一个是傀儡,姐姐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会吓到小孩子的。”尚郁一本正经地嘱托道。 林思落看了他一眼,问道:“这院子里的全是童侍?” “对啊,所以我也是一副孩童模样。唉……主人为什么不把我练成一个高大威猛的傀儡呢?” 林思落看着他这副惆怅模样转过脸去。 - 林思落简单梳洗了一番后又重新回到了床上,许是受了伤的缘故,林思落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没一会就睡着了。 而在屋里一旁的角落里,一顶精美的香炉里飘出来几缕逸散的熏香…… 林思落现在走不了路,只得整日地闷在这间竹舍里,好在屋子外间有一方窗户,林思落便经常将它打开。 透过这狭小的一方小窗,看着院落里的景色解闷,也在观察屋外的情况。 呆了几天,那人不在这…… 尚郁看着林思落,只当她是落寞,便在房里一阵敲敲打打,几天后推出来一辆代步。 尚郁将它推到林思落面前的时候,颇有些邀功的意味。林思落看着它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我这青丝正浓、风华正茂的时候,竟还能用的上古稀之年的物件……” 尚郁扶着林思落坐上了代步,推着林思落出了屋子:“没事儿,姐姐可以提前适应一下,说不定以后可以用得顺手一些。” 呵…… 这几天林思落看出尚郁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自己对这陌生的地方也熟悉适应了一些。“相处了几天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方便告知一下吗?”

尚郁拐了个弯,将代步推到了院子的青棚里,回答道:“主人临走时给我取了一个,叫尚郁。” “尚郁……”林思落轻轻叫了一声,“我记住了。” 尚郁拿出药膏半蹲在一旁,给坐在代步上的林思落细细涂抹:“姐姐,你不用记住我,我虽说是个傀儡,但好歹也是个高等的,也能略微感受到你的一点咬牙切齿。” 尚郁掐着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 林思落微微弓起腰看着尚郁,微笑道:“是吗?” “姐姐,里说的笑里藏刀,就是你这样的吧?”尚郁顶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问道。 林思落没回答他,不着痕迹环顾一番四周的院子,布局亦如竹舍里的那样简朴大方,院子里栽有一株红梅,看那痕迹,像是新栽的。 不由想起那方雪地,自己一席红衣,身上也染了血,或许真的就像一枝凄美的红梅吧。 看向远方,依稀可以看见隐没的星星点点的村落和倚靠的群山的轮廓。 “我们……这是在山上?” “是啊,宇内四时之景已到了七月燥热的时候,但这山上清凉的很,姐姐养伤的时候正好也可以避暑。”尚郁收起药膏道。 竟已是七月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昏迷了这么久。 “姐姐,这山上的景致是不是特别好!我当初看了一眼就欢喜得不得了呢!” “所以……他将我带到了一座山上……”林思落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没什么起伏。 “之前主人一直陪着姐姐在另一座院子里疗伤呢,院子里还有另一个戴着面纱的医者姐姐。”尚郁双手撑住围栏坐上去,“主人或许是觉得这山上的景可以让姐姐多看几眼,养伤的时候不至于枯燥烦闷吧。” 尚郁看着远处一本正经的,末了还转过头问道:“姐姐,你说是吧?” 林思落没有理会尚郁,只是平静看着远处的景致。 也是处困住人的好地方…… 后来林思落得知山上的这座院落,题名:荞葸院。 林思落就这么在这荞葸院将养了快半个月,也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法子,每日给自己抹的又是什么药膏,林思落现在竟能独自站立一会了。 每次用脚触地尝试站立,虽然十分疼痛,但心里到底是欢喜的。 有时也会试着运功疗伤,只为好得快些。 只要那人救我不是图谋不轨,我定然黄雀衔环,好好报答。林思落心想。 山上清冷,童侍们又似乎被特意交代过不要随意打扰林思落,林思落也是清闲得很。 清闲……直至七月十五这天…… 这天林思落白日里睡得有些糊涂,到了晚间依旧清醒得很,就拿了册房里架上的轻薄竹简,坐在窗户旁边,吹着晚风低眉看了起来。 架上放着几册,有许多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孤本,林思落随手挑了本普通的。 三更天的时候,院子的门扉“吱呀”的响了一声,一簇高挑身影迤逦穿过院子,路过一间竹舍窗台时停住了脚。 林思落此刻正拿着一卷竹简,身子伏在窗沿,身体随着均匀的呼吸规律起伏。 俨然一副睡着了的乖巧模样…… 南时渝在窗前站了一会,不自觉嘴角浮上一抹浅笑。 “十五还没过,今年的生辰,我就当你陪我一起了……” 话语轻轻散进了晚风中。 南时渝抽出手轻轻地想要抽出林思落手里的竹简。 睡梦之中,晚风突然停息,林思落觉得手里的东西被人轻轻扯了一下。 林思落几乎是一瞬间睁开了眼,手上使上劲,视线顺着竹简移到了站在窗外的人身上。 一册竹简就这样被两人扯住。 一册竹简就这样将两人牵连。 过而往昔,断断连丝。 几乎是一瞬间林思落就猜到了他是谁,于是乎便松了手上的力道。 屋里烛火暧暧,眼前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阴影里,林思落看不清他脸,只有他身上披着的淡淡星光。 南时渝对于林思落的醒来毫不意外,拿着竹简温声道:“夜里别贪凉,三更天了,现在,关窗,上榻睡觉。” 林思落刚想说些什么,那人已是将自己面前的窗户给落下了,之后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不久后两道轻微的门扉声响响起。 他应该就是尚郁口中的主人,也是救我的那人了…… 也不知道现在现身是要打什么算盘……

林思落起身缓缓回到了床榻,倚在床上警惕着外面的动静,却在大约一炷香后坠入了梦乡。 而在竹舍里,一抹香不知何时已经起,香气渐渐弥漫在屋内,却又在榻上之人醒来之前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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