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好生修养几日便也好了个彻底。见她气色颇为红润,人也有了精神头,皇上特许她出宫玩了一日。 换了身朴实无华的衣裳,她才去的飞烟阁。 蓝烟见到她难免有些意外,遣散了下人,带她进屋才说起话来:“公主怎么今日来我这儿了?” “父皇兴许是我看最近憋得慌,特赦我今日出宫。” “阿适知道吗?” “他?想必不知道。所以我也算来碰碰运气。” “说不定你们心有灵犀,他就赶着来了。” 两人闲话了小半日家常,等冷适这回事早已被抛在了脑后。他悄无声息出现之时,难免吓了她们一跳。 “两位可人聊什么呢?能否容再下听听?” 朱恬险些被吓得掉下椅子,她顺势站起身,叉着腰,“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发出点声音来?我这大病初愈,经不起你这么吓我。” “公主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 “你今儿是顺着哪路风来的呀?”蓝烟起身给他搬椅子,“来的还真是凑巧。” “那当然了,你们姐妹聚会怎么能少得了我?” 他翘着二郎腿,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头顶上有些愁云散不开似的,整个人死气沉沉。 “怎么,你又惹捕快大人不高兴了?” 朱恬听到此话,两眼放光,“你知晓此事?那快与我详细说说。” 冷适就在一边冷眼旁观,仿佛她们所说的并非是他的事。 听完,朱恬点点头,“要我是乐于时,我也得生气啊。你想没想好怎么给别人赔罪?” “我这几日四处奔走,也没找到块模样一致的玉佩。也许她所言是真,这世上本就没有第二块一模一样的。”他坐直身子,“如若真的找不到,就罢了。兴许……” “兴许什么?兴许你们二人没缘分?” 冷适有些讶异公主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玉佩找不到,那你就不能换个法子补偿她?别总想着给这事儿找借口,你不是怕找不到玉佩,是没想好怎么开口同她说你的心思吧?” 被拆穿了他也不恼怒,“公主既然这么一针见血,那还请你们二位快快帮我想个法子才是。” 蓝烟不解:“你可别瞧我,我这张脸只怕是已经在她心里被抹黑了。”说罢将目光转向朱恬:“倒不如让公主试试?” “试试什么?”她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不如……”蓝烟酝酿了下思绪,方才开口,“不如你想法子见上她一面。若是能和她做朋友,也方便阿适了解她的想法。” “我是愿意与她见面的,和她做朋友也是求之不得,只是……这样会不会太阴险了?”朱恬多少有些不乐意这么对那个姑娘。 “这样吧……”最后还是冷适折中了一个办法,“你同她做朋友,不必抱有其他目的。只不过算是打开一个窗口,让她能真实地了解我而已。余下的,一切随缘就好。” 朱恬点点头,“这倒是行的,只是……我要上哪儿与她见面?” “嘿,这你算是问对人了。乐大捕快嘛,中午若是不忙就会去灵饮肆坐会儿,不如今日你就去那儿偶遇她试试?” 朱恬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决定了便只管低头往前赶路,而运气恰好总是在恰当好处时站在她这边。 到茶馆时,她遣散了身边的随从,让他们躲远些,好不引起注意,只带了个贴身宫女在身边。 那边,乐于时穿着官服,神采飞扬,在人群中颇为扎眼。 午饭过后是灵饮肆最忙的时分,所有的店小二都忙着招呼店里的客人,已无暇顾及外面刚来的人了。 朱恬是初次来此地,略显陌生,眼见只剩乐于时身边还有两个空位,主动走过去搭讪成了顺理成章。 她正同一位看似年龄相当的公子说着些什么,并未留意身边的动静。 “我说陈杭,你这生意学的像模像样的啊,姨娘有什么可不放心你的?” “害,这有什么可说的。父母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长不大,永远比不上人家。” “那你贪玩也是事实嘛……再说,我们确实比你优秀了点。” “喂,你到底是来安慰我的,还是来给我找不痛快的?” “我当然来找你不痛快啊。” “哎你这人,不是我说你,”陈杭被气的语无伦次,“小心我上衙门告你欺压良民啊。” “你试试看呗。” 乐
于时作势要从袖子里拿出些什么,陈杭立马抱住自己的脑袋求饶:“小姑奶奶,我错了。”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生意人,纵使乐于时是三脚猫功夫他也打不过,别的不说,审时度势这点他学得还是很充分的。 他还在抱头鼠窜当中,一道清甜的女声插了进来:“打扰了,不知我坐这儿方不方便?” 听到有客人,陈杭立马换了副嘴脸:“不打扰不打扰,客官赶紧请坐。” 环顾四周眼见没更好的位置,其余的人又都在忙,他便主动招呼起来:“客官想喝点儿什么?我们这儿有上好的明前茶。” “我对喝茶没什么了解,不知可否为我推荐推荐?” “瞧您面生,是第一次来小店?” 乐于时眯了眯眼,轻轻踢了陈杭一脚,让他别又见色起意。 “是啊。”朱恬看了看对面的乐于时,“不知捕快大人喝的是什么茶?” “她呀,”还没等正主开口,陈杭先把话头抢了过来,“她喝的是白茶,味道寡淡些。” “寡淡怎么了?人也得偶尔换换口味吧?” 乐于时总觉得他在内涵自己,忍不住开口说了两句,“姑娘,你若是第一次来,不妨就试试这白茶,虽比不得浓茶有滋有味儿,却也容易上口。” “行,那我就尝尝这白茶。” 陈杭无语地白了旁边的人一眼,自己的推销计划显然又被她搅黄了,但嘴上还是勤快地应下,给人泡茶去了。 “敢问姑娘是哪里人?” “我?”朱恬指了指自己,好确定她是在同自己说话。 乐于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嘛,就是在这京城土生土长的。” “那姑娘如何不曾来过这间茶馆?”毕竟灵饮肆在这京城是人人必去之地。即使不爱喝茶,多少也会来过一遭。 “父母管教严厉,觉得这茶馆人多眼杂的,不适宜女子抛头露面。”前半句是真心话,只不过他们是担心人多眼杂的,侍卫看不住她,容易有危险。 “原来如此,那今日你又是如何来的?” 朱恬与她凑近了些,“当然是偷偷跑来的。” 乐于时下意识压低了音量,“没关系,我可以保护你。” “那小女子就先谢过了。” “同为女子,不必客气。若是我被父母亲关在家里不让出来,肯定比你还要憋得慌。” “姑娘能成这京城唯一的女捕快,想必父母也是溺爱得很。” 她能看出自己的身份也不意外,毕竟这穿着打扮实在分外惹眼,再加之自己的那点儿故事,恐怕早已在全城传遍了。 “此话倒是不假,他们虽不放心我,暂且还是由着我的性子,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当真是羡慕极了。” “有一就有二,或许在将来也有千千万万的女子能站起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的命运,应该把握在自己手里。” “你说的是,只是命运总给女子安排些身不由己的事……”朱恬没料到会与她说这些话,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 乐于时能猜出几分她的意思,并未追问。 陈杭适时将茶端了上来,缓解了即将陷入沉默的氛围。 两人相谈甚欢,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对深锁与宫墙之内的朱恬而言,实在是久违了,对乐于时而言也是如此。 只是她还有事在身,不得不先行离开,朱恬起身送她,在茶肆门口又闲话了一会儿。 “想必姑娘听说过我的名字,不知可否告诉我你的芳名?” “当然可以,只是……你千万记得替我保密。”公主凑到乐于时的耳朵旁,用她都快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我叫朱恬。” 那女捕快瞪大了眼睛,虽说早已察觉她谈吐气质皆为不凡,但如此尊贵的身份仍是超乎了她的想象。不用任何证明,她也足以相信她说的话,用气声喊了句:“六公主。”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只是小幅度地作了揖,就被抬起了手臂,叫她免礼。 “公主今日出宫可有随从?” “自然是有的。” “那在下便放心了。” “哎,你我不必多礼,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 “公主若是不介意,我当然是可以的。” “那就得了。”她爽快地摆了摆手,“等我下次出宫呀,再来找你玩儿。” “公主下次可是月半时出宫?”
“是啊。十六那日进城之时,父皇准我在宫外多待些时辰再回宫,不必与他们同行。” 传闻中六公主的母妃静妃极为受皇帝宠爱,她自然也多得皇帝偏心,现在看来这传闻是不假。 “那……我去何处寻你?” “飞烟阁,你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