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种家哥哥见了,很想笑,但忍住了,转过头看看自己弟弟。
弟弟还是傻弟弟,路上虽说已抽空将锦袍的扣子扣好,但一点也没有挺胸抬头目不斜视迎接南郑城百姓目光洗礼的准备,依旧傻乎乎地睁着大眼睛四处看,看兴元府离终南山不过几百里,却这样温暖,百花盛开,墙头上,阁楼上,女郎的鬓发间,到处都是芸薹花。那花蕊弯弯曲曲,花瓣又自然生出许多纹路。
一片片明艳的黄花,像梦一样。
他再看看前面那辆马车,并为这梦一样美好的场景找到了一个充分的理由。
种十五郎赞叹道:“帝姬真是个小神仙啊!”
一旁的侄子就差点没摔下马。
小叔父有点傻,没办法,大家宠着,在老种相公身边长大,好的是都教了,坏的他也没经过见过,有点憨气,但还正好。
一群看他长大的叔伯兄长侄子就没想过让他也进军中,也去当一个忠烈,那要是起了尚主的心思,他憨一点,不是正好吗?再精也精不过汴京那些人精,更精不过尤擅权谋心术的官家,憨一点,但是个品行正直的好孩子,让人放心,还更讨喜。
至于需要他精明的地方,那自然也有这一群娘家人——呸!这一群叔伯兄弟帮衬着他,必不教他受了委屈!
大家赶了一天的路,现下进了城,安排住下后,还是得先沐浴一下,再去赴宴。
赵鹿鸣也应该这么着,但她的车子在灵应宫前拐了个弯,跟着宇时中的马车就过去了。
有仆役见了,就轻声对车内的安抚使说了一句。
“无事,”宇时中声音很平静,“帝姬亲临,我候着就是。”
宇老师的声音很平静。
能选进资善堂当皇子帝姬们的老师,他的外貌风仪都是极佳的,说话从容不迫,举止风度凝远。
这似乎是他的一门手艺,靠着这门手艺,他现在还能在帝姬面前撑住架子。
但帝姬今天心情很放松,稍稍将那颗小巧的头凑近了一点。
宇老师身体一僵。
帝姬就是一乐,“先生看着很是愁苦,是不是家中来了什么不速之客?”
宇老师的眼神分明在说你就是那个不速之客。
但这话说不出来。
于是他换了一句,“帝姬说笑了。”
“我不曾说笑,”她说,“要是先生不安排一份奏表,那就换我来安排了。”
这次架子没撑住,宇老师眼中透出的不仅是平静,还有一股凄然的味道。
凄然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