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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如果她真的死了呢? 前往中洲的路上,谢惊尘心底无数次掠过这个想法。 他说着不可能,却来到中洲寻结魂珠。 药庐内没有任何动手的痕迹,连她的去向都没有定论。 不应该留手的。 该用大阵把人都困在药庐,生灵不得进出。如此阵法维持需他在场,再另想法子将有嫌疑的人关在一处。 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掘地三尺总能有线索。 “中洲风景是什么样的?” 她依偎在他身旁翻着那本草药册子,闲聊着好奇问道,“同东洲相比如何?” “并无多少差异。” “这样啊。” 尹萝稍微动了动脑袋,调整了一下姿势。 “房屋建造、风土人情略有不同,日后你身子好了带你亲去见见。” 谢惊尘在她的后脊处贴了下,用了力道,“坐正。” 尹萝“噢”了声,拖长了尾调,不大情愿地坐起来了。没一会儿,又软骨头似的歪了身子,脑袋却没有再靠过来。 谢惊尘看她两眼,凑近了,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她蹭了两下,便安安心心地待着。 不消多时,往下滑了些距离,半躺不躺的,本一挡都不知她是否困倦了。 总是坐没坐相。 谢惊尘谱着琴曲,左臂同她相贴,袖口牵动,被她拿来覆在眼上遮蔽亮光,双手揣着草药册子窝在下面,一副惬意又不成形的样子。 “困了?” “有一点。” 谢惊尘从芥子环中拿出条薄毯给她盖上。 “谢惊尘。” “嗯。” “我们还是先回家,婚事解决以后,有机会再去中洲吧。” 她的头发泰半都散落在他身上,这种画面无端令他沉迷。 谢惊尘抚着她的发丝:“会有机会的。” 尹萝抓了下他的袖子,道: “绥游的风景也很好。” 谢惊尘便又握了下她的手:“不必担心。” 后来她悄无声息真睡了过去,医圣所开的药让她嗜睡,多睡也对她的身体恢复有益。迷迷糊糊间,她仍没有放开他的袖口。 所谱琴曲依旧停留在那一笔。 谢惊尘久久没有动作,本想将她放到腿上,又无端认为这样会打破了什么,就这般空耗时光地静坐在此,竟不觉荒废。 不论是她的气息、温度,每一次呼吸的细微起伏都能被他感知。 庭中花叶坠落,静谧间清晰可闻。 谢惊尘望着尹萝,前所未有的安宁。 来日方长。 他们尽可以慢慢来。 裴怀慎发来的信中满是不解。 他没有一一细说,只因不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时至此刻,这份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充盈心间,似 乎也只能说一句: 他愿意天天守着她的。 此去中洲无心赏景, 却想起这桩事。那时所想的“来日方长”当下惟余讽刺。 收到信件折返涉义, 并非是得知她下落的激动难安。 赶赴东洲,他们乘的是裴家飞舟,容纳人数多,速度极快。 “你这样不声不响,看着怪瘆人的。” 裴怀慎拎着壶酒过来,飞舟结界外狂风大作,里边却是风雨不侵,“好歹是去找她,你不妨松快些。” 他倒了杯酒,谢惊尘没接。 “如果——” 裴怀慎刚起了个头,又没影了,自己饮尽了那杯,语气轻松调侃地道,“你这副样子,别把尹二小姐吓着。” 谢惊尘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反应,静止的琉璃眼瞳动了动。 每每想起,总是些断续不连贯的记忆片段。 没有一样真正的应对方法。 他明知结果,原来还是不相信她死了。 漫天晦暗。 谢惊尘想到: 与她分别的那日,他该同她说一句,要等她回来的。 …… 真正见到她、确认是她的那瞬间,长久维持得宛如死水的平静骤然打破。 她却说不要他。 幻境中嫁做他人是意识不清,幻境外,怎么敢说不要他? 她把他当什么? “谢惊尘……!

” 声音含混地淹没在碰撞间。 唇上刺痛鲜明,这个吻同先前的所有都不一样,比客栈那夜突然而至的吻更具侵略和掠夺。松开时吞噬般含吮了她唇上涌出的血迹,又是另一番灼痛。 尹萝一只手早被擒住,另一只手抵在胸膛之间,掌下是激烈的心跳声,推开的动作能更清楚地感知到,仿佛是触摸到了那颗跳动着的心脏,无法行之有效地拉开两人距离。 众目睽睽,行此荒诞之举。 当真是那个一意孤行离开家门的谢惊尘。 萧负雪耳边犹回荡着那句“幻境中我神智懵懂不清”,其实并非是全无所觉的。 幻境中,她一次也不曾唤过他的姓名。 最后关头他才那般强调自己的名字,生怕她又将他当成兄长——他有意区分自己和兄长,幻境中曾放任自己沉溺,只想更多地让她看看真正的自己。 听见尹萝的惊呼声,萧负雪回首,愕然不敢置信。 距离最近的萧玄舟有机会拦下他,不知是反噬犹在,还是别的什么,未能阻止。 比他出手更快的是沈归鹤,却是冲着谢惊尘而去。 “谢公子。” 沈归鹤难得沉了脸色,已经是他所能表现最显然的不赞同,“还请放手。” 谢惊尘抱着尹萝躲开这一下,语气冰寒料峭,毫不客气:“阁下什么都不知道,却让我放手。” “啧。” 裴怀慎手掌抵了抵额际,头痛地道 , “不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 是谁也不肯让的。干脆把人抢下来,让他们打个痛快得了。”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身旁的萧玄舟所说,戏谑打趣,辨不出几l分真假。 萧玄舟礼节性地露出笑意,道:“裴公子说笑了。” 装腔作势。 裴怀慎不信萧玄舟没有颠倒黑白的本事,能不能让现在的谢惊尘听进去不好说,可萧玄舟从始至终都没有发挥他那圆融如水的调度手段。 饶是如此,表面上还真是波澜不惊。 叫人怪看不惯的。 萧玄舟盯着那处,只是看着尹萝的反应。 她满是措手不及的诧异,细小的血珠晕染成了口脂,顷刻间有了夺目的艳色。颊边蹭上了不明显的血迹,谢惊尘肩上的伤口甚至染红了她的手指。 不行。 得再想个办法,要是再打下去没有半点益处。 尹萝不得不就近最快抉择—— “谢惊尘。” 她拽了下谢惊尘的衣领,怕影响了交战中的平衡,都不敢太用力,身处风暴中心声音都是抖的,“不要打了。” 谢惊尘垂眸看她。 余留着出手时的凌厉,冷意未消。 “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不知道如何面对。” 对上视线,她的声音便更不稳,不言自明的惊惧蕴藏其中,“你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谢惊尘先收了势。 他逮住她悬在衣领上的手,僵硬冰凉,却没有躲开挣脱。 鼻尖微红,目光涟涟,苍白面容血迹沾染,眼中终于又满是他一个人。 有一瞬间,尹萝感觉他分明有话要说。 谢惊尘将她扣进怀里。 这个拥抱紧得近乎疼痛窒息,酝酿着的风暴渐渐平息。 远处观望的裴怀慎:“……” 两句话便哄好了。 谢惊尘,活该你要输得底儿掉。 知道九尾狐能生孩子的那刻脸色都变了。怕是她真跟九尾狐有了孩子,谢惊尘也不过是杀了九尾狐,把她抢回去,又不敢让她冒险怀孕,日日嫉妒着将她困在身边罢了。 哪里是尹萝身弱需要他守着。 从今往后,他怎么敢让尹萝离开视线。 裴怀慎预见了友人的某个可能,手中扇面开合几l度,再清脆悦耳的声响都变得恼人。 他率先离去,不多时,身后又有了另一道脚步声。 “萧公子。” 裴怀慎含着笑开口,在他手下吃了大亏的人往往晓得此人愈烦躁时,瞧着就愈可亲,“看来令弟难免情伤了。” 萧玄舟道:“裴公子,有没有什么是再三失去的?” 裴怀慎险些以为这话是在戳他。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是执念。” 萧玄舟嗓音徐徐,“情字伤人,执念亦然。然二者不可同语。” 裴怀慎品味着这

番话, 觉得有点意思:“萧公子这话究竟是在指谁?令弟还是他人。” ?本作者吃鲸路人提醒您《在修真游戏被刀四次这正常吗》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 跟萧玄舟这厮果真相处不来。 萧玄舟的嘴角渐渐放平。 负雪幼时喜欢什么,如今亦然。只要喜爱了一样事物,就会长长久久地喜爱下去。长情到有些固执的地步,能忍耐时还好,喜爱到可以违背自身准则去挽留……究竟是执念还是动情,人心会混淆,也会欺骗。 - 回来的这段路走得比通天大道还漫长,比回家之路还艰难。 尹萝的手都被谢惊尘攥麻了。 感动吗? 不敢。 还是她咳了好几l声,被放去泡热水祛寒——趁着他们研究祭的功夫。 尹浔和怨气复活有关这事没跑了。 很容易会联想到他是在拿尹萝身上的怨气,尝试复活妻子。问题就在这里,那他干嘛要把尹萝送走呢? 空想不如集思广益,尹萝隐约听到裴怀慎提了一句他查到了泄漏行踪的人,萧玄舟那边也说有线索,速度换好衣服过去。 出来一看,放着那件嫁衣的凳子上只剩最后一点边角,到底不是真实的,能留到现在还得仰仗那颗青蛟的内丹。 院外有道人影伫立。 尹萝往后退了一步。 “是我。” 萧负雪的声音低低响起,半侧过身来,他也换了身衣物,“抱歉,吓到你了。” 平和,有礼。 月光洒落更添温柔静谧,皎皎君子。 和记忆中犀利又不看气氛的冷漠弟弟形象截然不同。 尹萝这么想着。 面前这位芝兰玉树的公子便用如厮口吻,轻而清晰地问道: “幻境中,你将我认作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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