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里的闹剧没有提前结束午夜屠夫的生命,他最终被法警们制服,一些愤怒的家属趁乱揍了他几拳,以至于他被鼻青脸肿地拉上了囚车。
绞刑将在雾山区的刑场举行,这是近三十年来的首次公开行刑,来观看行刑的群众把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警察们竭力维持着现场秩序,以避免发生踩踏事故。
一排乌鸦整齐地站在绞刑架上,轰也轰不走,只是一动不动,缄默地站着。
围观群众们觉得,它们是来等着吃死刑犯的肉的。
安杰丽卡没去凑热闹,一方面她不喜欢人挤人,另一方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就是这里吗,你的住所。”
塞西莉亚挑了挑眉,双手抱在胸前,斜着眼盯着眼前略显破旧的二层小屋。
它坐落在雾山区南段,雾城人烟最稀少的几个地区之一,曾经作为煤矿工人们的聚集地红火过一阵,矿源枯竭后很快就衰落了,安杰丽卡住的这条街上,甚至只有她自己一户人。
所以给她送报纸的报童都叫苦不迭,报社向她收取的投送费也比一般人家贵上个百分之二十。
“嗯,很棒的房子吧?有不少地方都是我自己建的!”侦探有些自豪地耸起肩膀笑了笑。
塞西莉亚颇感忧虑地看了眼自己三马车的行李,又看了看房子。
宅邸外墙上钉满了颜色和材质不一的二手板材,栅栏一段是木制的一段是不知从哪捡的铁栅栏,庭院杂乱摆放着各种装饰品,如大洋土著的木雕、残次的大理石雕像、不知哪薅来的稻草人……
向阳面开辟了一片田地,地里长满了病怏怏的莴笋和健壮的杂草;背阳面还挖了个泳池,不过已经干掉了,一看就是白嫖来的花花绿绿的瓷砖上粘着干涸的水藻,池底还积了一汪绿水。
喔,还搭了个葡萄架子,不过葡萄已经被乌鸦们啃得七零八落了,架子底下是一个由铁皮搭建的车,安杰丽卡的车正停在里面。
最显眼的是屋旁那颗高度超过二十公尺的大榉树,树杈上还搭了个半成品的树屋,从树脚下陷到泥里的工具来看,这工程已经停工有一段时间了,榉树现在成了乌鸦们的家园。
高情商:能看出主人很有di神;低情商:就跟个垃圾场一样。
“就跟个垃圾场一样。”吸血鬼诚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啧啧啧,所以说你们王国的小姐啊……不觉得这屋子有种中古的美吗?这边可是有刻意做旧过的,怎么说呢,是参考了新大陆的海滨小屋风格。”
“怎么看都是房子改建到一半,撂挑子不干了吧……”塞西莉亚翻了个白眼。
……
新大陆,偏僻寒冷的东北部海岸,马鲁赛特河口,一座萧条的小镇。
今晚是满月之夜,皎洁的月光洒在漆黑的大海上,波光粼粼。
居民们纷纷换上了黑色的衣服,各自举着火把与提灯,成群结队地站在古老的码头上,眺望着离岸不远处,一块高出海面的漆黑礁石。
月光也洒在了人群之中,暴露出他们普遍丑陋的面孔,他们之中有的看起来还大致像个人,更多的则长了张两栖类与鱼混合在一起般的脸——嘴唇厚实,鼻子扁平,铅灰色的皮肤,还鼓胀着一双似乎永远不会闭上的眼睛。
他们歪歪扭扭地站立着,一副不适应陆地生活的样子,一些人暴露在外的皮肤更是覆盖上了一层灰绿色的杂乱鳞片。
两艘小船正被划往漆黑的礁石处,能看到其中一艘小船上,装载一群着被扒光了衣服、遍体鳞伤的女人;而另一艘船上则铺满了用黑色布袋包裹着的什么东西,从长宽比来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具具尸体。
不远处的钟楼上,一名年轻的男子扶着栏杆,平静的灰色眸子俯瞰着码头上正在进行的仪式。
他是个人类,至少看样子像是个人类,只是那双同样鼓胀着的眼珠子让人很不舒服。
“马什先生。”
黑暗中传来一个黏糊的声音,很难听清,就像是嘴里卡着口咽不下的老痰:“仪式已经准备好开始了,您要出席吗?”
声音的主人匍匐着,盖着件染黑的亚麻斗篷,将身体遮得很严实,只能看出他的身材相当肥满。
“不必了”
被称作马什先生的年轻人说话了,他的声音也异常黏糊,像是泥泞的沼泽深处冒出的气泡:“老休伦那名可耻的小丑呢?有他的消息吗?”
“没有具体的消息。”
匍匐的肥胖男人回答:“我们的线人最后的报告是,他买了一张去往王国的船票,之后就没再收到新的报告了,他很可能已经到了王国。”
两艘小船已经来到了被称为魔鬼礁的漆黑礁石上,赤身裸体的女性被放置在礁石上一字排开,而那一具具尸体则被船员们抛下大海,沉入礁石附近漆黑的水域中。
“他在雾城。”马什吃力地说着,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暴着青筋的双手握住铁护栏,力度之大甚至让其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