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帐前挨板子的声音,老远传出,旁侧站着的淮轸道:“轻一点啊!” 在羽林军中受罚已是陛下有意宽宥了,怎可还令人放水,瑞王世子道:“你别在这儿站着了,此次是我职责有失,三十板子已算轻的了,你这样莫不是让我难做。” 淮轸拗不过世子,便念叨几句离开了。 而他离开后不久,在远处的营帐外,便出现有打斗的声音。 站在一方帐前的守卫士兵道:“世子爷还在这处挨打,他就忍不住这会儿在这里‘欺负’营中的将领,玩闹了。” 另一位同样执戟的士兵道:“世子爷武双全,据说还管着家中的生意,有这么个弟弟真是……” “嘘,这次这位的爱宠可是做了好事,不然世子爷可就不止领三十军棍了。” 另一人笑道:“真是误打误撞,瞎猫碰见死耗子……” 他们右侧的营帐前,淮轸与一个副将打的不可开交,那副将武艺比淮轸高,淮轸每次来都要去挑衅。 副将避无可避便不避,军中没那么多讲究,王爷与世子爷也不会因这种事惩罚下属的人。 一般都是呵斥瑞王二公子。 那将领今次本也占据上风,将淮轸压在地面,而淮轸却忽然唤一声:“红棉。” 那将领一惊,淮轸找到机会,将那将领反制于地,然后道:“怎么样,小爷这次赢了吧。” 那将领将头扭在一方,哼了一声,淮轸嘴角裂裂一笑。 而旁侧的人见到,有人不由悄悄道:“来阴的……胜之不武……” 谁不知那条叫“红棉”的蛇已然出名了,可是拥有剧毒,当然可解,但若是留下病根也不是轻松的。 有人道:“没真的放蛇出来就不错了。” “也是。” — 外史的事,完全平息,晏琅与陈吉安又相约在皇城外玩。 这是陈吉安第二次到宫城墙处来见她。 瞧着晏琅又爬在墙头,陈吉安站在下方,他微仰着头。 站在一“丛”树下。 晏琅道:“你别接我啊,我不用。” 实则这三丈的高度还是,有些——高的。 不过她能卸力,再注意落下时的姿势角度,就不足为虑了。 陈吉安道:“你放心吧。”他老神在在立在一旁,这次瞧来没有插手的打算。 估计之前看她活蹦乱跳确实没什么事。 晏琅跃下,身形半蹲在地面。 不过她起身时,陈吉安上前来,扶了她一把。 晏琅没注意,手刮蹭掉了人腰间白玉带上扣着的匕首,匕首落地,掉在几枚枯叶上。 晏琅退开一点,看着匕首,玉雕花红绒鞘、天河石,是她当初送的那把。 鞘柄上的圆形天河石熠熠生辉。 晏琅想蹲下身,陈吉安先行蹲下,他拾起,而晏琅瞧着他手中匕首,忽然想到了一桩往事。 也是在这处,一个傍晚的时候,那时天尚亮,只是斜晖铺洒在这一处。 围墙外,远处略红的夕阳在地平线挣扎。 最后的金光迸射了些到这处。 晏琅当时十二岁,陈吉安比她略大一点,还有两个月便满十三岁。 不过当时他的身量并不高,穿着一袭白衣,但衣物被伤口蹦出的血有些地方微染红,赶到这处,面目苍白,唇色也白。 他似是知晓她会来看他,就为了将这把匕首送回来,不让她有机会受责难。赶到这处,托着被打了二十鞭的身体,就为了把这把匕首送还给她,因是她的,而当时被同样年幼的八皇子给抢了,为了抢回来,他凶恶的推倒了八皇子,还差点咬断他的手。 他可真是凶恶。 之后被逮到皇帝跟前鞭了二十鞭,这事,才算作罢。 而后他被送回去,那时已然昏死过去。 当时八皇子被吓住,不再要因其而差点伤了手的匕首,晏琅当时被母妃拉着,不让她去瞧人被行刑。 一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晏琅实在在宫里待不住,她找着机会,想翻墙出去寻人,但这事,她如果出去,母妃知道肯定会责罚。 所以他竟自己拖着被鞭打后的身体,赶到这处,就为了将属于她的匕首还给她。 晏琅当时又急又气,连骂他傻的找不着北了。 是不是被打傻了。 为了一个匕首,他没必要……没必要拖着病体来见她,也没有
必要,与八皇子起冲突。 他当时就这么站着,把匕首拿出来。 晏琅当时不知为何,就一下跑过去,将人抱住。 她抱着他的脖子,而他举着手,然后缓缓放下,一只手拍了拍她。 拍她的时候还能听见他牵动到伤处略微的嘶气声。 她当时道:“你怎么……这么傻呀!若是我没打算来呢,若是我没找着机会呢……” 他道:“这是,找到机会了。” 他将匕首递还给她,而后,晏琅看了几息,她又将匕首递给他,道:“本就是准备送给你的,过两月便是你的生辰,这块天河石我瞧着与你的眼睛很像,当然你的眼睛要美得多,只是……觉的合适,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她道:“这匕首就当提前送给你了,这样生辰那日就没礼物了。”晏琅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略往他身前抵。 陈吉安当时摊手看着匕首,他道:“哦。” —— 今日再瞧,这把匕首还挺新的,不管是玉石还是刀鞘,连包鞘的红绒都一点没损坏。 陈吉安见她瞧匕首,他道:“你在想什么?” 晏琅道:“就在思量,你以前,挺会咬人的。” “我八皇兄现在见你还有点不满呢。” 陈吉安也想起了在夏游会第一日,他射彩时见到晏琅方向高台上瞧着他眸色不满的人,他道:“是恨我吧。”他不由得笑。 晏琅道:“你还笑啊,不过你……当初你明明与我差不多的,怎的现在这么高了?”她说着抬手垫脚比划了两下,晏琅记得自己当时抱他,他并没比她高多少似乎。 陈吉安道:“那会儿我就比你高些。” 晏琅道:“明明只有这么高……”她估摸着比划了一下。 陈吉安轻挡下她的手,手心朝向她,他道:“如今,可是我能敲你的头了。”说着,他扣指轻敲了下她额头,然后道:“小琅,会不会觉得很生气。” 是说他长高的可以随手敲她的额头了吗,晏琅也挡下人的手,然后道:“幼稚。” 陈吉安收回手,一手负背在后,高大欣长的身影走过她身侧,道:“……幼稚,你也躲不过。” 晏琅跟上去,而后超过陈吉安,走在他前头,陈吉安在后,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匕首,他拇指摸了摸那块天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