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宛七,我是疯了才会救你。” 陈宛七脑子还有些迟钝,呆呆的看着继尧,渐渐与雨夜里的那尊修罗重叠。 “嚯,是你救的我?” 继尧皱起眉头,一声不吭的离开房间,房门让他甩得震天响。 陈宛七甚是费解,既是他救了自己,现在又甩什么脸色,难不成是后悔了,还想把她再埋回去不成? 那是真疯了吧。 陈宛七撑起身,浑身有些酸软,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 她缓缓从床上下来,身上除了有些皮外伤,倒也没什么不适,大抵是在棺材里缺氧久了,感觉脑子还有点晕。 陈宛七走到门口推开房门,阿立就站在门前。 “又是你?”陈宛七认得他,先前在驿站也是让他拦了路。 “姑娘你醒了。” 阿立老实交代着:“我家大人吩咐过,姑娘不能出这门。” “为何?” “他说……”阿立显得有些为难,又不得不如实回话,“他说,你已经死了。” 陈宛七颇为震惊的看着他,“什么!死了?” 阿立默默把房门拉上,锁死! 那夜阿立看到他家大人半夜提刀冲出去,以为有何任务也要跟去,继尧偏不让他跟着。直到后半夜继尧突然冲进他房里,怀里还抱着一个姑娘。 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幸好这姑娘吃了救心丸,勉强撑着一口气才给救了回来。 阿立在继尧身边跟了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慌乱,烧个热水都能将手烫到。这救心丸乃是锦衣卫用来救命的,药材甚是难寻,整个北镇抚司都没几颗,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轻易动用。 阿立好不容易把人救活,继尧却跟他说就当这人死了……他对此也是匪夷所思,不禁猜想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莫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陈宛七灌了杯水冷静一下,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这就让他当做死人啦? “咚!”陈宛七气得用力把杯子置在桌上。 房门轻启,陈宛七扭头看去,有个陌生女人端着粥食进来。 “妹妹醒啦。” 陈宛七不认得她,见她身着艳丽的彩裙,头戴流苏步摇,短短几步便摇得婀娜多姿,身上带着一丝脂粉气,长得很是漂亮。 “你是?” “我叫觅娘。” 觅娘将一碗粥放到桌上,“大人让我来给你送些吃的,你大病初愈不可大鱼大肉,只能吃些清淡的粥食。” 陈宛七生怯的问着:“这是哪里啊?” “青楼。” “啊?” 好家伙,自己刚被卖去嫁死人,这会儿又被卖来青楼啦??? 陈宛七探了眼门外,凑到觅娘耳边小声说着:“姐,你能不能救我出去啊?” 觅娘不解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呢?” 陈宛七无奈道:“我好像被绑架了!” “扑呲!”觅娘掩面一笑,“谁啊?” 陈宛七见这姐还笑得出来,她都快愁死了。 “就是把我带来青楼的那个啊!还有门口这个也是同伙!” “姑娘啊,我可没见过这么好心的绑匪。” 陈宛七头疼道:“他好心?他好心还会给我送来青楼?” 觅娘拉着她坐下,“你先吃了我再跟你讲。” 陈宛七哪还吃得下饭,万一又被下毒被卖到哪去都不晓得。 “不吃我可就不说了。”觅娘轻笑着,“大人说了,他没给你下毒,让你放心吃着。” 这都让他给预判了…… 陈宛七只好硬着头皮吃了几口,肚子也是真饿,两三下就快见底了。 觅娘抬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你叫阿七是吧?” 陈宛七点点头,“他跟你说的?” 觅娘好奇道:“你跟大人很熟吗?” “一般吧。” “你昏迷了七日,大人就守了你七天七夜,除了擦身换衣近身之事由我帮你弄,喂汤喂药可都是他亲力亲为。” 觅娘轻点了下她的鼻尖,“你这小姑娘可别不知好歹,怎能诬赖大人将你绑了去?” 陈宛七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他把我带来青楼是为了方便照顾我?” “这个嘛,大人
的意图我可就不知了,你自个好生想想吧。” 觅娘见她吃得差不多,起身收了碗,“行了,晚点再让厨房给你炖些鸡汤喝。” 陈宛七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谢……谢谢。” “你可不必谢我,别把我当成同伙就好。” 觅娘扯笑离去,端着空碗走到继尧面前交差,“呐,多大点事。我还以为这姑娘有多难搞呢,骗两句就乖乖吃了。我看人家就是让你给吓的,成日跟个悍匪似的。” 继尧漠然道:“这没你的事了。” “啧啧啧,男人啊真是让人寒心。” 觅娘走后,陈宛七呆坐在屋里,没想到自己昏睡了七日,更没想到继尧会在身边照顾,那为何醒来他却是那般态度。 房门再次推开,开门声有点大,陈宛七冷不丁吓了一跳,慌乱的撞见继尧踏进门。 继尧手里端着药,默不吭声的放到她面前。 陈宛七立马低着头,眼里盯着一碗黑黑的苦水,映出自己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陈宛七见他不应,嘴里小声嘀咕着:“真疯了?” 继尧微微皱眉,突然抓起她的手,仅是一触即分。 “锦衣卫的人,没有让旁人欺负的道理。” 陈宛七缩着手,掌心一脸凉,手里多了把勺子。 “我早就没在帮你做事了,哪里还是锦衣卫的人,更何况你都要走了。” 陈宛七说罢放下勺子,端起药碗往嘴里灌,刚抿一口就苦得难以下咽。 “不许吐。” “啧。”陈宛七干巴巴的咂着嘴,这哪是人喝的东西。 继尧盯着她那拙样,目光荡过唇间,一抹薄唇沾着苦水,简直要给她苦死了。 有那么苦吗?他又不是没尝过。 他俯身道:“怎么,还得我喂你喝?” 陈宛七瞥了他一眼,探见他戏谑的轻视,自个捏起鼻子猛灌入口。 “呸呸呸!” 陈宛七脸上挤出痛苦的表情,苦涩的汤药浸入肺腑,真真是心里苦哇!距上次吃这么苦的东西还是在…… 苦水卷进脑子,泛起那段被恐惧淹没的记忆。 陈宛七下意识的捂住嘴巴,一时分不清那三两片段到底是不是梦,舌头紧张的缩成一团,那股被强搅唇舌的压迫感却越发清晰。 继尧轻佻眉目,“陈宛七,你还记得?” “不记得!” “你轻薄我。” “乱讲,明明是你……” 陈宛七瞪了他一眼,懊悔的咬着唇,又着了他的道。 “哼。”继尧冷吭一声,搬近凳子坐在她身旁,“陈宛七,你在乱想什么?” 陈宛七扭头避开他的视线,多说多错干脆闭嘴。 继尧淡然道:“你可别乱想,若非你如此难搞,我才不会让你占我便宜。” 陈宛七心里暗骂,这又是什么歪理!? 他是救了她一命,可那时她已神志不清,还不是任他折腾了去,搞得好像是她玷污了他清白。 继尧还理直气壮的说着:“陈宛七,你这条命是我救的。还有……” 他抬手捏起她的下巴,强行掰回她的视线,“看着我说话。” 陈宛七甚是无语,慌忙推开他的手,“说什么呀……我又没乱想。” 继尧定定的看着她,忽而凑到她耳边沉声道:“你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 陈宛七顿时心中一紧,她曾说过恶毒的遗言,可比起那些人对她做的事,这又算得了什么。纵然她现在还活着,这辈子也绝不原谅。 “大人有天大的本事能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想必再送一个人进去也不是难事。” 继尧回身道:“陈宛七,你哪来的胆子?” 陈宛七垂着眼,指尖往他右上腹一点,抬眼直视道:“从这借的。” “哼。”继尧冷笑一声,抓过她的手腕翻过来,扫了眼腕上的勒痕,眉目间泛起不悦。“不自量力,你以为我的东西这么好借?” “谈谈嘛。”陈宛七摆出生意人的姿态,“大人想我怎么谢你?” “谢?”继尧松开她的手,显然有些不满,“陈宛七,我要的可不是谢。” “那你要什么?” “你得还。” “可以。” “这天大的人情,你还得起吗?”继尧嘴角噙笑,笃定她还不起的样子
。 陈宛七心里是没底的,强撑颜面道:“你不说怎知我还不起?” “好啊。”继尧挑起眉眼,“陈宛七,跟我回京城。” “啊?” 陈宛七愣住,没曾想他会提这般要求,一下把她的节奏都打乱了。 “大人,我在京城无亲无故,我……” “无亲无故?”继尧阴阳怪气的说着:“我怎么记得,你在京城还有个远房亲戚?” “你!” “陈宛七,不必急着回复,给你两日好好考虑。” 继尧说罢起身,陈宛七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等等,我还有一事想请求大人。” 继尧稍稍歪着头看她,陈宛七起身道:“我想见赵姐一面。” 他轻嗤一声,“你也不怕吓着人家。” “你……乱说什么呢?” “阿立没同你说吗?”继尧抬手落在她脑袋上,掌心轻轻的拍了拍,“陈宛七,今日可是你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