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目中如有星光闪烁,霍止瘁瞄他一眼,心想:
“这家伙不管嘴上说得是不是实话,那对眼睛还挺好看的。”
“我还只当是他们要动手害人,因此才……哎,你怎么会在这儿?”
直到此时心神稍定,霍止瘁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只见这间屋子十分宽敞,里面的家具陈设一应俱全,就连帐幔坐褥也都是绫缎锦纱。
虽然这里的陈设比不上卫府那样舒适华丽,但是房屋的结构,却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这房子好像比卫府的明堂还要高大气派,这得是宫殿的级别了吧……”
她抬头看着屋顶上的梁柱,那些完整巨大的梁木,显然连卫青的大将军府也比不上。
想起刚才经过那一路的感觉,霍止瘁很肯定,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是在某个半空中的华丽楼阁。
她的目光环绕室内一圈,最后落在面前的弥忒身上。
因为和在张家时相比,弥忒此刻换了一身衣裳。他身着皮袍,腰束革带,头上却不束髻,反而垂着发辫。
典型的匈奴人打扮。
“你这是……”
弥忒觑着霍止瘁的脸色,连忙道:
“我这身是他们逼着换的。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肯让我见您。”
他说着,神色间越发正经起来。
“我早已是大汉子民,绝不敢有二心。不管他们怎么做,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
霍止瘁的注意力,却已经转移到了另一处上。
“‘他们’?是绑我来的人?到底是谁?!”
弥忒见她问起,急忙竖起手指在唇前,眼睛朝门外一瞥。
霍止瘁即时会意,声音压得更低:
“你认得他们?”
联想起之前线索,再加上如今所见的一切,这让霍止瘁更感觉到,这些绑匪不仅是匈奴人,而且跟弥忒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被人关在地底下,他却换了身新衣裳,还能留在这种宫殿一样的房子里。那些家伙甚至将我拖来见他……要是他们不是他的部下,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弥忒垂下眼。“女公子,这些人……确实是我父王、我父亲的旧部中人。只是,我可以向天神发誓,我确实不知他们会这般乱来!”
“他们要做什么?为了对付霍……冠军侯?”
弥忒急忙摇头,神情更是急切。“绝无此事!骠骑将军神勇非凡,天下皆知,我们怎配做他敌手。他们、他们……唉,这都是我休屠部的旧怨,他们特意去寻了我来,就是为了向杀死我父亲的浑邪王报仇!”
霍止瘁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当时遇见弥忒一家子时,他们就因为这旧怨而遭人追杀,没想到,现在这档子事还有后续!
“为了将你带来,他们搞了这么多事……可是,他们将我也带来,这又是为何?”
想起之前那些在张家的经历,又是狼群又是突袭的,霍止瘁心想这些人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因为要是他们真想复仇,私下里先联系已是五柞宫仆役的弥忒,自然不会引人怀疑。
如今这般大肆抓了人来,身处大汉腹地,肯定会马上引发追查。
更何况,一群匈奴人,他们怎么会占据这么气派的大汉宫殿作为落脚处的?!
霍止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逼视对方,沉声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须得老实对我说来!”
弥忒口中应是,他此时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但汗珠又悄悄渗出,沾湿了脸颊。
“回女公子,这些人,的确是我休屠部中的旧人。他们原本是我父王的心腹部将,那时因战事混乱,他们被调离父王身边,这才逃过汉军的追捕而逃脱。不知何时,竟然偷偷潜进了中原,途中还结识了另一伙人……”
“他们与这伙人合谋,要杀死浑邪王,为我父王报仇。于是,他们打听清楚我们的下落,用计驱使狼群围住张家,引开众人,另派一队人马悄悄摸到张家院里,在水中下了风茄儿花,令我们失都失去知觉,掳到这里来。”
弥忒说到此处,又再垂眸,不敢直视霍止瘁。
“他们见女公子与我们一道,只当你也是我家人,因此便一同掳走。说来,这都是我的错……女公子打我,是应该的。我头上再多挨两下,也抵不过女公子遭人劫掠之苦!”
说着,弥忒俯身朝下,额头触地,竟向霍止瘁行了个大礼。
“弥忒不敢求女公子恕罪,但这番女公子在此,我必拼尽性命,都要护女公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