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陈年伤疤,交织着,从她左侧肩胛骨往下,顺着纤薄的后背,蜿蜒到腰部上面。
瞥见的第一眼,傅聿时呼吸一滞。
不是因为那伤疤有多触目惊心,而是他从那两道疤上,看出她曾经伤得不浅。
淡定地将衣服拉下,聂霜回头看向进来的人,“没什么,刚刚撞倒脚趾了。”
好像被人撞见后背的伤,并不是一件多么要紧的事。
傅聿时恍然明白,她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见她身上的狰狞。
刚才他那番话,她显然是没听进去。
但他此刻更关心她身上的伤,“什么时候的伤,怎么那么严重?”
“你说背上的疤吗?”她垂着睫羽,表情漠然,“是不是很丑?”
在他心里,那疤其实并不丑陋,反倒像一支被纹到她雪白肌肤上的暗红色梅花。
可那不重要。
“什么时候伤的?”他继续追问。
“我是不是跟你想象中很不一样?”聂霜依旧忽视他的话。
若换个急脾气的人,大抵会被她逼急,但傅聿时耐得下性子,嗓音依旧温和,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痛吗?”他换了个问法。
把换下的羊绒毛衣叠好,聂霜微眯着眼睛,回忆了片刻。
“有一道是五岁那年受的伤,我妈离开,我去追她的车,滚到山崖下面。”
她将外套挂进衣柜里,语气平静得像在转述别人家的故事。
“还好被一颗大树挡住,没死。”她顿了下,“应该是痛的吧,不太记得了。”
其实,那天的场景还是很清晰地烙印在她脑中。
那是个暴雨天,她在雨中躺到天黑,意识几乎快涣散时,才被大人找到。
置身荒野,天地寂静,野狼在周围嚎叫,她被黑暗的恐惧包围,自那以后,她再也不喜欢暴雨天。
那样的环境,令她很没有安全感。
“用一条疤换一条命,是不是还挺划算的?”她关上衣柜,漠然地朝傅聿时笑了下。
他喉头微哽,艰难开口,“另一道呢?”
“几年前,在国外受的伤。”她语气轻飘飘的,忽尔一笑,“我这个人运气还真背,两次受伤竟然都在同一个位置。”
傅聿时沉默地盯着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见她要走,他下意识挡在门口,不让她出去。
“还有吗?”他沉声问她。
“什么?”
“还有什么想让我知道的,不如一起拿出来,看看我会不会因此离开。”
聂霜平静地望着他,慢慢地,朝他走进了,放低放缓了声音。
“我身上,还背了条人命呢。”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破罐破摔成这样,像是要斩断和他之间任何的可能性,也做好了他震惊鄙夷之下,远离她的心理准备。
他的反应却在她意料之外。
傅聿时只是冷笑了声,然后反客为主,抬脚一步步将她逼退。
将人抵在衣柜门上,他双手撑在她头顶。
“那巧了。”他低头,醇厚嗓音撕磨着她耳朵,“我也是。”
他已经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温和有礼的傅聿时,像极了一个甘愿同她一起沉沦的,疯子。
“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挺配的。”他实在靠得太进,唇几乎触碰到她耳朵。
被他的气息笼罩,聂霜别过头,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好一阵,他也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
“我去做饭了。”聂霜试图从他胳膊下钻出去,又被他拉了回来。
“手不想要了?”傅聿时盯着她缠着纱布的右手。
今天洗工具时,她走了下神,不小心被划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