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少雪,但近几年气候变化,一入冬,雪就绵密地下了起来。
雪势也不大,只是缠缠绵绵持续不断,连沂市本地人都忍不住调侃,干脆把雨城改名雪城得了。
聂霜边抖落身上的雪粒子,边踏入傅宅。
和白日的场景不同,此刻院里挂满了大红灯笼,温黄灯光打在薄雪覆盖的灯笼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记得十岁以前,她每年都会跟着长辈回乡拜年,村里人也喜欢在院里挂这种喜庆的红灯笼。
乡下人淳朴好客,杀猪宰羊,总用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
晚上,她就和一群小孩去放炮,几块钱的糙货,品类也少,劈里啪啦闹腾一个晚上,还是意犹未尽。
临睡前还会有热腾腾的醪糟当宵夜,她碗里的蛋总是比本家小孩多一个。
但那时不懂事,吵嚷着吃不下,悄悄把蛋夹进奶奶碗里,白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热情。
聂霜发怔地望着似真似幻的灯笼,在不辨年月的恍惚中,头顶忽然多了把黑伞。
“怎么不进去?”刚停完车回来的傅聿时问。
“在等你啊。”她的声音很软。
这一刻,她心里冒着腾腾热气,望着他时,眼底的情谊也是真切的。
只是,推开他的次数多了,偶尔给出真心,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傅聿时深深看她一眼,抬手捻去她发丝上的一片雪。
“进去吧。”
八点一刻,宴席已散。
傅家长辈们有的赴约,有的看戏去了,但傅芸临走前吩咐厨房单独给他俩留了吃的。
见他们回来了,佣人们忙急着去张罗,聂霜实在没什么胃口,笑着摆手,说不用准备她的。
傅聿时偏头瞧她,“是觉得我家厨子做的饭不好吃?”
“当然不是。”
像是没听到她这话,傅聿时边解着袖扣,边自顾自道:“回头我让妈单独给你请个厨子。”
“......”
聂霜妥协。
下人们好几双眼睛盯着,她没拒绝他伸过来的手。
这只手曾亲昵地放在她腰间,在灯会将她护住,此刻又领着她步入热气腾腾的烟火中。
聂霜垂眼,细细碎碎的目光落在同她联结的那只宽厚手掌上。
傅聿时的手指瘦而长,指节微微凸起,指甲修的整齐圆润,指腹有层稍厚的茧。
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并不重,但那层茧在她手腕内侧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痒痒的。
“怎么了?”走神间,他转头问她。
鬼使神差地,聂霜脱口而出道:“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牵着条狗吗?”
说完才意识到把自己给骂了。
傅聿时顿住脚步,将握她的姿势调整为十指相扣。也就是仗着有其他人盯着,她不敢挣脱罢了。
“你怎么能是狗呢?”他凑到她耳旁。
聂霜感动地点头。
结果这家伙又续上后半句,“你顶多就是只猫。”
一只挠人心肝的猫。
去了灯会,又淋了雪,衣服已经不成样子,晚饭后聂霜先回客房收拾自己。
洗完澡,她换上了陆樨给的睡衣,一件粉色的真丝吊带裙。
刚吹干头发,陆樨就过来抓她去玩牌。
“就这样穿出去不合适吧?”她捂着胸口。
瞥了眼两根吊带下的纤薄身体,陆樨微微点头,“也是,如果只有我哥在那还好。”
她转头回房,又给聂霜找了件同样质地的长袍。
长袍顺滑贴身,聂霜穿上后,依旧觉得不妥,但又架不住陆樨的催促,只好抓走了床上的羊绒披肩。
好在披肩够大,几乎将她严严实实包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