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言罢,抬腿向着慈宁宫走去,心中暗暗思量,孙愚虽说并不不堪用,但是所说之言倒也不无道理,如今内有宣宗皇帝遗诏在手,外有外戚长官五军都督府,朝堂之上只要太后不乱政,三杨想必也会惟命是从,无论何事怕也难逃太后的法眼,想要做些什么也万万绕不开太后的,怕是心中的计划也要延后了,孙愚的话倒是也有闪光点的,毕竟俗语有言“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心尖子”,虽说皇室爱长子,可是自己身为宣宗皇帝长子,还是有一定优势的,想到此朱祁镇微微忐忑的心稍稍有了些平复,扭头看到王振领着一群抬着步撵的宫人,便挥了挥手坐了上去,毕竟从乾清宫到慈宁宫还有段路要走,而他现在也不过是刚刚八岁的孩童。
从养心殿后面长长的宫墙走过,一路上都是身穿孝服的宫人,见了朱祁镇纷纷让路,并跪地行礼,还有几个小内侍匆匆的朝着慈宁宫方向疾步走去。
这边是有人向太后娘娘禀报行程了,一路走来朱祁镇也稳定住了心神了,终究是要面对的,若是太后认定“国赖长君”那他这个所谓的太子,早晚有一天会魂飞渺渺;若是真应了“大孙子老人的心尖子”,那么安安稳稳的苟几年,默默培养自身势力,等到亲政之时再大展宏图吧。
慈宁宫后门,却见几位四五十岁的宫女已在早早地候着了,见到朱祁镇纷纷行礼“见过小爷。”
朱祁镇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问道“太后在吗?”
一个领头的宫女回道“太后正等着小爷。”
朱祁镇脚步不停,“带路!”
其中一个宫女亦步亦趋的走在朱祁镇前面同时回道“是。”
不多时,便来到了慈宁宫正殿,却见一老妇人一身黑衣,跪在地上,中堂之上却有一幅画像,画中一人,体型颇重满面黑须,不是正坐而是目光稍偏,一身龙袍,上有十二章,正是皇帝衮服。
仔细观瞧片刻,朱祁镇立刻明白,这是仁宗皇帝画像,毕竟是明粉历史迷,历代皇帝画像还是看过的,太祖高皇帝画像,太宗皇帝画像,以及宣宗皇帝画像,很多都是站立或者骑马,哪怕是坐像这三位因为是马上天子,身形也是矫健的,如这幅画像一般颇有些壮硕的,也唯有史载天生“痴肥”的仁宗皇帝了。
“跪下”,太后没有回头,而是按着念珠轻喝了一声。
朱祁镇听了乖乖的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太后问道“知道这是谁的画像吗?”
“知道,仁宗皇帝画像”
“如何得知?”太后依旧没有转身而是再次询问
这个时代,一副不精确的地图都是“军机重宝”何况皇帝画像,就算临摹,因为是皇帝画像也不可能有几幅的,何况朱祁镇出生的时候,宣宗皇帝都已经继位了,当然了朱祁镇肯定不会告诉太后这是自己结合后世看过的画像猜的。
而是低声道“父皇带我看过”。
提起了自己的儿子,太后也是一阵沉默。
宣宗皇帝,太后长子,太后与仁宗皇帝相敬相爱,共育有三子,长子就是宣宗皇帝,也是太后最为看重的,只可惜一次突发急症,宣宗皇帝英年早逝,太后恐怕才是那个最为伤心之人。人生悲剧莫过于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让人不深感悲痛呢?
太后沉默过后点了点头,并未怀疑朱祁镇,毕竟宣宗皇帝善于画,一笔丹青还是看得过眼的,对于朱祁镇也是看重的,带着他瞻仰历代先皇却也是没有问题的。
太后也没有纠结此事,而是再次问道“你可知错?”
朱祁镇回道“孙儿不知所犯何错,还请祖母释疑。”
“还嘴硬?襄王金册之事,是不是你泄露的?今日密会会昌伯是想做什么?这些难道不是错吗?”
朱祁镇此刻知道,在这皇宫大内,无论何事怕都瞒不过眼前的这位老太太,他也知道,他今后是荣登大宝,还是落入尘埃就在此时了。
如何说服眼前的老太太?要知道这位可是在太宗朝帮着仁宗皇帝,内稳宫闱,外定朝纲的存在,而要说服一个人,最起码的两点就是 动之以情和晓之以理了,在太后面前说理,那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啊,只能动之以情 ,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情永远是大于理的,哪怕面前的这位历经四朝,他终究是个女人。
但是说实话,朱祁镇对于这位祖母,真的没怎么交集过,要知道孙皇后的上位之路,孙皇后对于这位太后那是怕得要死,怎么会没事往前凑?至于朱祁镇,孙皇后那更是像宝贝疙瘩一样护着,除了请安之外,朱祁镇是很少有机会单独面前太后的。而感情这个玩意儿,必然是需要培养的,都不在一起生活,每天就见个一两面,话都说不上几句,如何能够培养感情?
但是朱祁镇却知道,老太太对于宣宗皇帝却是真真的母子情深了,这就是他的切入点,朱祁镇伏地,语带哽咽道“孙儿,怕,孙儿不过是想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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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怒道“谁还敢杀你不成?”
朱祁镇并为抬头而是带着哭腔“祖母,太宗皇帝入南京,懿太子一脉是何下场?吴庶人至今还在凤阳高墙之内,祖母,孙儿如何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