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冒乏力的缘故，倪清倚靠着绵软的大熊玩偶，仅有的两盏落地灯在眼底留下暖黄的光，她有了几分昏昏欲睡的意思。 感受她舒缓平静的呼吸，柏思漓悄悄把头从她肩膀上移开。 “如果那天解释清楚，学姐也不会在那样的天气跑出去。”阮月手里是冲泡好的红糖姜茶，原本想给她驱寒，不想倪清那么轻易地睡着了。 柏思漓从椅背上拿下薄毯，轻轻盖在倪清身上，“是我太冲动了，听了别人挑拨的话，其实她一直对我们很好，似乎一次也没有生过气。” “她一直很照顾我们的感受，从来不会在小事上和我们计较。” 没有人再说话，可她们都心照不宣地在心里有了想法。 或许真的太累了，倪清睡意蒙眬间放平了身子，在地毯上睡着。 阮月也开始预习新的课程作业，课本里还夹着倪清写好的知识点便签，她抬头去看倪清的睡颜，灯光缱绻地映照着她暖白的肤色，透着一种淡然的随和。 她抬眼，发现乔默也看着倪清，她用口型说，她好好看。 莫名的优点替倪清感到委屈，她那样好的一个人，在陌生人眼里或者还带些高傲的摄影家，在宿舍里对她们尽心竭力，照顾着她们每个人的感受，却还是难免被误会。 所以这世间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不会被错怪呢。 她想不到。 周身寂静，偶尔从隔壁寝室传来几声娇嗔的笑意，倪清微睁开眼，身上毛毯带来的温热让她不想挪动半分。 只是总不能一直在地上睡着，她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小腿，抬眼却对上阮月的目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醒，她眼里闪过诧异。 倪清歪头回了个笑容，阮月却拿着桌面上的杯子走近。 瓷白的兔子样式，有点过分可爱。 倪清看着杯中红褐色的液体，生姜的气味浓郁。 “驱寒，学姐喝这个可以避免感冒加重。”阮月双手捧着杯子，像是进贡昂贵的宝物。 虽然很抗拒生姜的味道，倪清却还是接过，仰着头一饮而尽。 她刚睡醒，眼里还有些迷蒙，脸颊因为含着姜茶而微微鼓起，像是吃捧着松子的松鼠。 “学姐好乖哦。”阮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倪清的眼睛都睁圆了。 “没大没小。”倪清笑着嗔怪，跪着把自己身上的薄毯叠好，瑜伽垫上还残留着余下的体温。 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柏思漓也凑过来帮忙。 倪清今天穿着宽松的米色毛衣，弯身时露出一截细腰，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旖旎。 “啧啧，学姐要是有男朋友不得把他迷死。”柏思漓感慨着，手还不忘在倪清腰上掐了一把。 陌生的触碰感让她有一瞬的失神，倪清伸手去摸柏思漓的肋骨，“是不是不怕痒了。” “谁能想到在外面明艳的小公主在宿舍里屈居人下，唉。”乔默也搭着话感慨。 柏思漓被弄得红了脸，叫嚷着让阮月帮忙，“平时都是二对二，今天怎么就我一个人，你快来。” 宿舍里热闹着。 好像那天的矛盾都没存在过。 —— 或许是昨天睡得早，五点多的时候倪清就醒了。 因为感冒醒时有点头昏脑涨，她看着天花板上贴的荧光星星发呆。 好像现在一切都挺好的，有种幸福的不真实感。 周屿行早上要晨跑的话，六点多是不是应该醒了。 被子是刚洗过的清新味道，她有点舍不得离开被窝。 暮秋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倪清走到卫生间里洗漱，洗衣机上还搭着柏思漓未洗的衣服，她打开了自动洗衣键。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还不错，没有昨天那么苍白。 她把洗面奶打起泡沫涂在脸上，白色的绵软，看上去有点好笑。 她突然有点想买泡泡机了。 门被推开，是乔默起来上厕所，看到她脸上的泡沫微愣，“学姐起得好早啊。”她打了个哈欠。 倪清就着清水洗了脸，拿着洗脸巾后退，“你先上厕所吧。” “谢谢学姐。” 倪清擦干了脸，查看手机里有没有未读的消息。 田薇最近倒没有找她，大群里也没有通知的消息，她放松地伸了伸腰。 肩上传来温热的呼吸，乔默把头搭在她的肩上。 “
学姐一定会报名学校的表演吧。”她的语气里都是真挚的期待。 倪清略微思考了下，“好，既然你们都为我准备好一切了，我就参加。” 乔默咂了咂舌，“真不错，好多男生都从柏思漓那打听你，你不是在图馆学习，就是在摄影，完全不露脸，感觉风头都被人抢光了。” “况且我不喜欢那个田薇，但是听说她报了钢琴欸。” “小丫头还挺争强好胜，看来我这些年是名声在外啊。”倪清笑着把面霜涂在她脸上，乔默伸手涂开。 “柠檬味的啊。” “对啊，我很喜欢。”倪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睡觉吧，时间还早，你们今天没有早课。” “学姐真了解我们的课表。”乔默打着哈欠爬上了床。 六点多的校园总是冷清的，加上气温一点点下降，晨跑的小路上几乎没有人。 周屿行把帽衫的领口往下拉了拉，冷空气灌进身体，他又加快了速度。 和往常的跑步计划不一样，他想早一点结束。 然后去给倪清买早餐。 城南有家粥铺味道不错，老板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地道的江南菜。 如果打车去的话，应该可以在七点之前回来。 早课的时间是八点，足够他把早餐交到倪清手里。 发黄的树叶在路口堆积，环卫工人还未来得及打扫，周屿行想起母亲和他讲过可以用树叶编花，他从前觉得是打发时间的无聊事。 但眼下却觉得有意思起来。 他抬眼看着过高的梧桐树，已经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枝叶上只留下伶仃的几片，萧瑟之秋的意思明显。 他看到了路对面的倪清。 和往常的打扮不同，她只穿了一件深绿色帽衫，帽子被她戴在头上，遮住半张脸，像是要阻挡片刻的寒冷。 注意到他停下来看自己，倪清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袋。 周屿行慢着步子向她走来，他刚运动过，胸腔还微微起伏，风吹起时混杂着茉莉的香气。 倪清想他真的很喜欢那款洗衣液。 他很干净，运动过后也不会给人混杂着汗渍的错觉。 “我去校外买了皮蛋瘦肉粥，听说味道很好。”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希望得到他的夸赞的小孩子。 周屿行插着兜的手并没有拿出来，他神色有些倦怠，但更多的是无奈，“倪清，你真的在养老婆吗？”他说这话时嘴角还带着笑。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翘起一角，在冷风里站着，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更显，眉眼的笑意都透着调侃。 倪清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的愚蠢发言，随即点点头，“可以的，如果你愿意。” 她神色认真，完全看不出开玩笑的意思。 周屿行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拉着她的袖子让她靠近。 他的脸近在咫尺，浅墨色的瞳孔里带着探究，眉骨间的小痣愈发清晰。 耳朵不受控地变红，倪清转移目光，低头正看到他胸口的小熊，棕色的卷毛，圆圆的眼睛格外可爱，脸颊上也涂了腮红。 很少会在外套上看到这样可爱的图案，倪清抬头，想要夸他的外套好看。 额头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他的指腹有很薄的茧，碰到她光洁的额头时显得格外明显。 “还好，已经不烧了。” 他说话时的呼吸都喷洒在她的颈间，带着些冰凉的薄荷味。 应该是跑步的习惯，会吃几粒薄荷糖。 倪清忽然就好想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绝开。 注意到她的犹豫，周屿行捏了捏她的耳朵，它确实红的有些不正常。 “还不舒服吗，再去医务室看看吧，我陪你。”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太大声音惊扰到她。 倪清回过神，快速地摇了摇头，“只是想说你的外套很好看，上面的小熊很可爱。” “我也这样觉得。” 他分明没有笑，但倪清却从他表情里看到了几分骄傲的味道。 “那我先走了，因为要提前去教室占座。”她抬头和他对视，眸里水光潋滟。 法学院的课不好抢前排这件事他有耳闻，周屿行没再说什么，看着倪清消失在转角路口。 感觉有点微妙，她的耳朵很软很漂亮。 周屿行回宿舍的时候他们都在洗漱，林庭骁正收拾着考试的工具，抬眼正看到他手里的早餐。 <
r> “哟，花蝴蝶回来了。”他语气调侃，玩笑的意思明显。 “说谁呢，”周屿行把包子盒抵在林庭骁身前，“也没有很花吧。”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灰色外套，很暗淡的纯棉质感，也没有很花。 “倪清给你买的？”林庭骁咬了口包子，嘴里的话囫囵不清。 周屿行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伸手掀开盖子，白粥散发出醇香，上面几点绿色的葱花点缀，青绿透明的皮蛋看上去剔透。 他有了一种被照顾的负罪感。 “没想到啊，以为倪清谈恋爱会是很理性的那种类型，现在看倒是主动的一方。”林庭骁喝了口豆浆，“豆腥味有点重，看来今天食堂阿姨起晚了。” 烧麦的口感偏咸，周屿行喝了半杯水，“她很好，不是大家思维里固有的样子。” 林庭骁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你在为她说话吗，你很少帮别人说什么。” 他和周屿行认识的这些年，周屿行很少去评价一个人的好坏，在任何情况下，他总是置身事外。 他才意识到周屿行的这场恋爱看上去悄无声息，但其实已经有几分刻入骨髓的意思了。 “其实那些流言大家只当做娱乐，大多数人对倪清的印象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这说的是实话，和倪清接触过的人对她的评价都很好，剩下那些本身就有问题的人的看法自然无足轻重。 “林老师知道得倒挺多。”周屿行笑着调侃，心情却比刚刚好了许多。 倪清那样有点傻的人，很难被人讨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