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风凉,他们站在桥边,对面的高层已经亮起了零星的灯。 倪清看着远处的灯塔微弱的光出神。 周屿行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他可以感觉到,在刚才的告别后,她的情绪有了变化,那种极其微小的悲伤。 “要坐船吗?”周屿行问。 倪清摇摇头。 “我原来在高中的时候也和朋友说过要给未来的孩子订娃娃亲,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她保送到了江戏之后,就断了联系。”她闷闷的出声。 江水渐渐平静,倒映出一弯残月。 “其实原本我应该比你大一届的。”她的感冒还没完全好,声音里依旧混杂着砂砾感。 周屿行点了桌面上的那盏小灯,火光摇曳着照亮了木制桌子的一角。 “高考后的那一年,我没有上学,我那会身体不太好,父母就带着我去旅游了。”她抬眼去看周屿行的神情,他正神色认真的听她说话。 “我去了西藏,很神奇,从那里回来之后我的身体好了很多,只是感觉有一部分记忆也模糊了,只是偶尔会从脑海里闪烁过陌生的片段。”她几乎没有和别人提过这件事,只是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她很想倾吐。 “或许这样也是不错的结果,比如现在,你成为了你想成的摄影师。”周屿行垂眸,握住她藏在衣袖里紧紧扣住的手指。 她难过的时候喜欢用力掐手指,在面馆时他就发现了。 他的手指挡在她两根手指之间。 下面的那节手指已经被掐的发红。 “坏习惯。”他握了握她的那根手指,像是要帮她缓解疼痛。 很少有人注意到她这个习惯。 从高中开始,遇到任何一件她无法解决的事,她总是下意识的掐住自己食指。 直到那里微微发麻失去知觉,她才从这种受虐感里解脱了些许。 只是现在,有人发现了这个小动作。 并且伸手制止了。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辛苦你,今天这么累还要陪我选花。”她眼里有浓浓的歉意。 像是觉得耽误了他的时间而愧疚。 “搞什么,怎么又生疏起来了。”他抬手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没那么容易累。” 关于他家的传闻,倪清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他今天好像一早就去了周氏公司,或许还没来得及吃饭就又来找她。 怎么会不累。 “没有生疏,只是不想你太累。”她仰着脸,眼里的那点担心藏不住。 “不会,我乐此不疲。”周屿行低笑着。 她总是过分直白,但不会让人讨厌。 服务生把他们选好的石膏娃娃放在木桌上,然后摆放好涂色的颜料。 倪清没有动,用眼神询问周屿行。 后者摊了摊手,好像也没打算画。 非常巧合,他们玩乐的兴趣在谈心过后都消失了。 大脑里忽然叫嚣着某种想法,倪清反手扣住周屿行握住她的那只手。 然后拉着他飞快的跑开。 江边的风很大,她的一缕头发飘荡在他面前。 意料之中的,熟悉的柠檬味。 很神奇,在刚才倪清看向她的那一瞬,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边的喧嚣都消失不见,他眼里是少女轻快又清瘦的背脊。 像是在同一频率的两个人,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发着疯。 “哎哎,你看那对情侣,怎么跑的那么急,是不是没付钱?”在门口吃西瓜的老板捕捉到少男少女飞奔而过的身影。 服务生看了眼桌子上丝毫未动的石膏娃娃和颜料,无奈的撇撇嘴,“人家早就付钱了,可能突然有急事离开吧。” “那快去收回来,下次还能二次使用。”大腹便便的男人眼里透着精明。 “知道了。”服务生嘴上应着,动作却很迟缓。 便宜不少占,工资却少发,天杀的老板。 将近十点的美食街,人流量减少了很多。 倪清总算停下了奔跑的步伐,扶着路边的树喘气。 相对而言周屿行倒显的镇定,或许是他经常锻炼的缘故。 “怎么跑这么快?”他拉过她的那只手,转而放在自己的小臂上。 “脏。” 倪清这才看到那棵树下面有很多黏腻的呕吐物。 <
> 她急忙退开。 “我想装作没付钱的样子,看看老板是什么反应。”刚才突然一瞬的想法。 她很快付诸实际行动。 意外的是,在她拉住周屿行的时候,他也没有拒绝。 她还在为自己的小把戏沾沾自喜。 “我付过钱了。”周屿行淡淡开口。 “啊,”倪清愣了一下,“我在那个石膏像下面也放了钱。” 她原本想着那个店员在大骂他们没素质后掀开石膏像发现她留的钱。 然后半夜睡不着,想着自己真该死啊居然误会大学生。 她像是私藏零食失败的小狗,灰心的耷拉下耳朵。 不过很快又竖起来,“不过还是很开心。”她摩擦着泡泡机光滑的塑料外壳。 然后摁动开关,那些晶莹梦幻的泡泡飘散在周屿行周围。 她拿出手机拍下这个画面。 “除了西藏,你还想去哪里?”他单手插兜,任由那些泡泡飘落在头顶,然后碎掉。 “草原。”她还没来的及思考答案就脱口而出。 那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只是耽误了太久,她自己也忘了原来对一个地方如此向往过。 绿灯总算亮起,周边人流涌动。 他们离开了闹市区。 没有人看到灰暗角落里监视着的人。 像是安睡在树洞里的松鼠,沉浸在甜美的梦里,全然不知道外面的风吹草动。 —— 周三的天气很好,大多数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校庆感到兴奋。 因为这节课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大部分学生都在划水。 倪清也有些昏昏欲睡,半个月后就是何汝辰的生日,她害怕古玩店的那个青玉手串被人买走,所以中午没有睡觉就跑去店里。 好在成功买下。 她用手拄着头瞌睡。 快要下课的教室总是躁动的,倪清的意识浮浮沉沉。 “诶,你看,学院韩瑜知,好像最近也搞起了摄影。”周韵河拨弄着孙苒的肩膀。 她抬眼看了看,是一个个子中等的女生,她皮肤很白,标准的清纯校花脸,五官小巧精致。 她穿着粉色的英式制服,肩上还挎着相机。 和倪清的简约风不同,她的相机包都是精致的纯白鳄鱼皮包。 孙苒打量了一下睡觉的倪清,随即凑到周韵河耳边小声说到,“没有这位漂亮,不过家世估计很好。” “家世好就是加分项啊,不然像倪清那样因为突然成名被怀疑,多可怜。”周韵河说这话时语气里还有些惋惜。 孙苒点头算是认同,“话说这算是她两第一次同框?” “是呗,论坛两大巨头。”周韵河拿出镜子补妆,顺着镜子的反射才发现身后的男生正小声讨论着,眼神巡视在倪清和韩瑜知之间。 她其实有点烦这些男生对于倪清的议论,一边听信那些谣言,一边又深陷她的美貌。 “好,同学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去,有需要ppt的同学可以拷贝,下课。” 老师语毕,原本还压抑的教室喧闹起来。 倪清听到了下课,有些迟疑的抬起了头,然后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教材和彩笔。 “听说何学姐的生日会是在十一假期之后,和一个她已经签约的公司一起举办的篝火晚会,你知道吧,倪清。”孙苒拆了颗橘子糖放在嘴里。 “嗯,会有其他学校的人,大家都可以一起去。”倪清知道她们想问的话,毕竟自己学院这些人早看腻了,需要认识新人来拓宽人际。 “我当然还是更想和你一起去。”孙苒伸手挎住倪清的胳膊,亲昵的把头靠在她肩上,“你中午想吃什么?” “都可以。”倪清睡醒时意识还有点混沌,微睁着眼睛看着讲台上的场景。 “你在看韩瑜知吗?”孙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很漂亮。” 相处了一年多,她们还是有些默契的。 “听说她还在追周屿行哦。”周韵河放下口红,一脸八卦。 孙苒凑近了些,眼睛里是好奇的光,“展开说说。” “就是单方面的喜欢吧,好像周屿行帮过她忙,他们之间的故事论坛上编的五花八门。” “不过我看没戏,周屿行那样的,礼貌但是疏离,大一的时候那么多美女不也没拿下。” <
r> “是有一次五四她表演了独舞?”孙苒上下打量了韩瑜知一眼。 “对对对,就是她。”颜诺忽然凑过来,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今天不去陪学弟啦?”孙苒和周韵河对视,交换了一下眼神。 “不去了,话说有些人聚在一起就是喜欢八卦,我前天和金融学院的一个男生一起做小组作业,经过添油加醋就传到了学弟耳朵里,三天不理我了。”颜诺叹了口气,“谣言害人。” 虽然颜诺平时确实大大咧咧的有失分寸,但既然已经展开了对学弟的要求,也不会和别人暧昧不清。 “谣言害人。”孙苒也跟着附和。 “你说像这种程度的谣言,可以立案吗?”颜诺突然发问。 孙苒和周韵河都皱了眉,“小倪律师这方面学得好,你问她。” 正吃汤饺的倪清被戳到,她眨了眨眼睛,“可以的,有足够证据并且给你带来实质性损失。” 颜诺恍然大悟,“哇哦,竟然真的可以,怪我上课没认真听。” “不过没必要,到警察局或者法院,浪费大部分时间提供证据,旁人会觉得你无病呻吟,会增加谣言传播度,就算最后胜诉,赔偿也很少,从法律社会学角度来说,没有必要。”倪清淡淡的补充。 “还是你靠谱,虽然听完觉得更生气了。”颜诺用叉子戳着水果盘里的苹果。 “还是你厉害啊。”周韵河竖了竖大拇指。 倪清回了个笑容算是对恭维的回应。 “诶,最近田薇倒是挺安静的,也没组织什么活动。”周韵河抬眼,看到不远处正和其他学院年级长谈笑的田薇。 “谁知道,我听宋婉说校庆后的假期还要搞旅游团建呢,她倒不嫌麻烦。”孙苒咂舌。 “不会吧,她的表现欲怎么那么重,”周韵河表情嫌弃,“不过听人说,她和谭西柯同行过好几次,不知道是不是有戏。” 颜诺夹着牛肉丸的手一顿,“开玩笑吧,谭西柯之前的女朋友什么级别,倒不是贬低她,不过那样的外貌条件也就拿捏一下宁枫那帮大傻子。” 几个人都没说话。 “真假?连谭西柯都陷进她的糖衣圣母白莲炮弹里了?”颜诺一脸不可置信。 “谁知道,毕竟谭西柯的名声在外,我们也不用打听,总会听到后续。”孙苒拿起座位上的包,“走啦,倪清。” “拜拜,明天见。”倪清也摆手告别。 “感觉今天倪清话好少欸,”颜诺发现了刚刚的氛围不对,眯着眼追随倪清的背影。 周韵河喝了口牛肉面的汤,“她本来也不是话多的人,而且谭西柯和柏思漓当时分手挺不愉快的,她不想谈这个话题吧。” “哦,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