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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害怕

再也不能避过去了,谭慕妍急着道:“赫晞,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话,手指已经按住结纽,原来怎么把衣裳穿回去的,又怎么把衣裳褪下来,右侧胸膛的伤口,胡人是倒了两瓶金疮药啊,药粉浅黄色的,厚厚的堆在伤口之上,现在被红色的血浸透,变成深橘色。 谭慕妍去洗手,节约用水,只洗了两个手指,用手指拨开洇湿以后成块的药粉,看到伤口。很大的一个伤口,有小一寸直径那么大的圆,原来皮肉扎破那么大一个洞,又收合回去,肌肉外翻又零碎的粘合在一起,血肉模糊,一丝丝一缕缕的血,从伤口里流出去。 谭慕妍再拨开一些周围的药粉,用布巾缠了手指,一点点的拭掉血迹。 郑焞闭上眼,脖肩额头上的血管若有若无的鼓出来,汗不断的渗出。 伤口有些红肿。 谭慕妍去角落拿回木刺,把眼睛落在掰下木刺的木榻,这木榻的颜色纹理和桌椅是一样的,也没有打过蜡上过漆,这样普通的木器根本不会去保养,和桌椅一样的,有很多虫蛀洞孔的。再仔细看掰下来的缺口,谭慕妍瞳孔大震。 木刺拼回去有缺口。 少了一块。 谭慕妍跪趴在木榻边上找,又把地面都仔细找了一遍,还把小两门柜挪动了位置查看,所有的地面,确定没有落下任何一个角落找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缺失一块。 那么还能在哪里? “赫晞!”谭慕妍叫他。 郑焞缓缓睁开被汗水沾湿的眼皮。 谭慕妍努力让自己平静,道:“断在了你的伤口里,对吗?你能感觉到吗?在你的身体里,你闭一下眼睛。” 郑焞缓缓的把眼睛合了起来,他的脸色苍白苍白的,反衬着眼尾粉红。 谭慕妍眉头紧皱,她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幻痛了起来,她要怎么办? 可以由着它不管吗?伤口还在流血,是因为它才止不住的吧,之前没有止住,如果放任不管,是能渐渐止血了,还是要把血流干了啊? 那个木榻,不知道是多少年的旧物,污浊不堪,这么一块脏东西,嵌在肉里面,会感染的啊。 能拿出来吗?没有刀,刀……只有一把剪刀。 想到剪刀,谭慕妍拉开抽屉把它拿了出来,这把剪刀也不干净,两刃有锈斑。 磨刀石,没有。只有石头和黄金泥堆砌的墙壁,墙根下,几块石头凸出来的。 谭慕妍开始磨剪刀,她学木雕的,正规拜师傅学木雕的,学徒先要学会鐾刀,就是打磨各种雕刻工具,徒弟要给师傅鐾刀三年,才准碰木头,磨剪刀,比有些小巧刁钻的雕刻工具简单多了。 谭慕妍磨着剪刀,看着尖尖的剪刀头,越磨心越慌,这不是在磨救郑焞的刀,而是在磨杀自己刀,她弃了剪刀,铁索发出哗啦的磨地声,谭慕妍软弱的坐回木榻,向郑焞道:“我害怕!” 从被胡人抓住开始,谭慕妍就害怕不已,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拐子,乡里吓唬孩子,口头禅就是小心你遇到拍花子。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所以大家基本同族而居,像群居的动物一样,靠群体的力量,尽量防止后崽被叼走。被扑住的当下,谭慕妍就以为她遇到了拐子,专门拐卖正当年的女孩子,卖去肮脏的地方卖肉的那种,知道是胡人拐子,更惨,要卖去草原当奴隶了。 后来发现领头是个二十出头的女人,她更加害怕了。 说实在话,在没有见到第四王妃之前,她有点仰慕第四王妃的。谭芳时约她去观礼,她和谭芳时谭芳芷说笑着,是想看禁军健儿们的风采,实际上,她更想看看,第四王妃的风采。 胡人啊,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比汉人的女人更低。至少汉人还会说夫妻一体,夫妻阴阳,妾不易妻,重视孝道,儿子要孝顺母亲,母亲可以告儿子忤逆,可以把一个自己儿子的男人告死,庶子,更加不敢对嫡母不敬。胡人是,公然的把女人当做财产和牲畜啊,胡人的收继婚,就是把女人当财产一样的继承,当牲畜一样的瓜分,所以第四王妃在胡人的社会能走到今天的位置,比汉人历史上在政坛留下重要篇章的女性,也毫不逊色,谭慕妍是佩服她的,谭慕妍自问,她是做不到的,给她一次次重生的机会,她在人生路口上也会踏错,一次次的倒在半途中,绝对走不了第四王妃这么远的路。 然后见了真人,她就叶公好龙了。 第四王妃走到今天,岂是良善之辈,当权者驱百姓如牛羊,她一个人的性命,和一个蚂蚁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作为一个人比蚂蚁有趣多了,可以供她取乐。 被压在窗户下面。 知道第四王妃想要干什么,她就胆寒了。 这是拿她当通

房丫鬟取乐了啊,问题是,她还没有当上郑焞的通房丫鬟,要是郑焞对她没有多少情分,见证了这样让他羞愤的事情,把见证者杀了,也是能干出这种事。 男人可以薄凉到何种境地,她又不是没有体验过。 就算郑焞不舍得下手,他背后一群长辈,父母,哥哥,舅舅,太姥爷,他们都是什么人,当权者的心性何其冷酷,她又不是没有体验过,能让她这个看了阴私的人,活命吗? 对于她来说,这场强取豪夺因为郑焞的拼命反抗而中止,郑焞没有屈从,她的命嘛,还可以商量。 这个商量的前提,是要郑焞活着,他死了,她的小命,也铁定一同陪葬了。 第四王妃离开前说要照顾好他,要他性命无事,胡人离开前,也治过伤了,以为性命无碍的,但是,这块嵌入伤口的脏木头,是变数! 谭慕妍害怕啊,她这辈子,第一次那么接近死亡,她是死过两回的人了,死亡这种事情,还是害怕得很,她历经三世,最喜欢谭慕妍这一世,而且,还有谭晗的性命。 “赫晞,我们困在这里,什么时候,能被人找到,今天日落前,可以吗?如果可以,阖上眼睛。”谭慕妍饱含希望的望着郑焞。 郑焞目光柔和,他是想笑的,牵动不了肌肉,只是目光柔和一些,没有眨眼睛。 他是今天早上被抓住的,他是经常出门的男子啊,还经常一个人出去,偶尔还有在外过夜的,日落前,府里都不会发现他出事了。不过,他这次出来,骑了那匹马,带了两个随从,日落人马不归,也没有随从回府报信,他们应该就发现异常了。 “你先眨眨眼,我再问。”谭慕妍给郑焞调整好眼睛,再追问道:“那晚上可以找来吗?如果可以,阖上眼睛。” 郑焞睁着眼睛,他一口气跑出去六七十里,这里群山起伏,树木高耸,今天晚上不会有星月,或许还要下雨,晚上也找不过来。 “你先眨眨眼,我再问。”谭慕妍急道:“明天白天呢?” 郑焞实在不忍心让她失望了,这一次勉强着,眨了眼睛。 一天一夜,虽然要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也是有了指望,谭慕妍又问:“我对处理外伤没有经验的,还有一瓶金疮药,我直接倒在伤口上,能帮着止住血吗?你觉得可以眨眨眼。” 郑焞睁着眼睛没有动。 谭慕妍最怕面对这个,颤声问:“只有一把剪刀,我要用剪刀剜出来吗,如果……” 谭慕妍还没有说完,郑焞缓缓的,坚定的阖上了眼睛。 谭慕妍真的被架在了火上炙烤,道:“我没有经验,要是剜得不好,你挺不过去,我就害死你了,而且我在外面听见了,你喝的那个药,会放大感受,疼也是感受,我怕你疼,这样还是要剜吗?” 郑焞浅浅的呼吸着,那块木头嵌在那里,每一次的呼吸都会牵动到,对他来说,他的精力与这种疼痛消耗着,他耗不起,与其长痛不如短痛,而且他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滋生出来。 郑焞的眼睛没有睁开来,只有鸦羽的睫毛,颤动了两下。 “那我给你剜。”谭慕妍只能赌一把了,按照郑焞的意思。 郑焞扇动根根黏湿的睫羽,一双眼睛静如深潭。 剪刀快速的磨,恨不得磨出一把全新的出来,没有火折子,不能过火消毒,只有一壶酒,酒香浓郁,本来想晚上喝着驱寒的,也留不到晚上了,冲洗刀刃,一瓶金疮药,几件小衣裳准备在一旁。 谭慕妍左手执着酒壶,右手握着剪刀,对着郑焞右侧的伤口,郑焞眼眸转过来,他眼神平静,谭慕妍紧张啊,道:“你转过去。” 郑焞听话的把眼睛转了过去。 酒,如丝如缕的倒在伤口上,不断的冲刷着伤口,剪刀,直直的刺入,破碎的伤口被再一次铰碎。 郑焞依然是动不了,他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只是咽喉滚动,气息迸住,各处青筋鼓暴着似乎要破皮而出,汗冒如急雨,成珠成线的滑落下来,有部分积在锁骨处,成一滩水洼。 那块木头,本来没有刺入那么深的,在打斗中受到撞击,深深的嵌在骨肉里,以剪尖的蓄力,拔不出来,谭慕妍用剪刀撑开伤口,把两个手指伸了进去。 像是有烧红的铁杵插入伤口,疼痛像火焰一样,把他整个右胸烧成了飞灰,郑焞眼睛大大的睁着,眼瞳涣散了。 “赫晞!赫晞!赫晞!” 谭慕妍一只手摁在他的胸口上,一只手摸着他的脸,心兢胆颤的唤他。 郑焞慢慢凝聚了眼眸。 谭慕妍自己的泪滴在郑焞的脸上,轻轻抚着他,道:“不疼了,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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