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院门,看见了正站在院子中央哭泣的妇女,大概七十多岁的年纪,扎着蓝色的头巾,脸色黝黑,爬满深深的皱纹,穿着深色的粗布衣服,瘦弱佝偻的身体因为哭泣抽动着,不住地抹眼泪,张友一眼就看出这是一位农村妇女,因为一生的农田劳作,辛苦养育子女,一双手关节突出,手背皲裂,岁月消磨了她眼睛的光彩。老妇女见有人进来,强忍住了哭泣,一颗浑浊的泪水从她指缝中掉落地下。1t;gt;
“老人家,怎么回事,为何在这儿哭泣?有什么问题对我说。”张友停下脚步,疑惑地问,龙戈和张德宏跟在张友身后,也看着老人。1t;gt;
老人抬起头,目光失神地看着张友。1t;gt;
张友连忙和声悦色地说道:“老人家,天快黑了,我是这儿的主任,你有什么事情有什么难处对我说,我能做主的给你想法解决。”1t;gt;
老人急忙擦干眼泪:“你是主任?哦,没事,没事,我马上就走。我的问题你解决不了的。”1t;gt;
“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我解决不了,我们还有上级,有社会,是什么事情,你对我说说。”1t;gt;
老人突然变得慌张,所有的悲意刻意地猛然收了起来。1t;gt;
“你不能汇报上去,这样会影响我儿子的工作,我马上走,以后再也不会来这儿了,我,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老人眼泪又止不住,掩面哭泣。1t;gt;
突然从楼上传来一声大喊:“老不正经的,你别在这儿影响我的名声,只要你喊来你所有的子女,大家签字,并且有公证处公证,我做儿子的每个月给你一百块,我说到做到,其他的什么都别说。”1t;gt;
龙戈抬头望楼上,三楼的栏杆上探出一个身影,是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头是刚剃的短,可能是乡下五元理店邋遢臃肿的中年妇女的手艺,把花白的头啃的参差不齐,就像老鼠反复咬过,獐头鼠目的样子,声音却怒气十足,大声呵斥,好象他自己占着天下的所有道理。1t;gt;
“这什么人?居然对老人这样。”龙戈轻问。1t;gt;
“做儿子的吧,畜牲儿子,这世界什么事情都有,我也是奇了怪了。”张德宏回道,把畜牲二字说的很重。1t;gt;
听这人说话,龙戈也听出是做儿子的口气,可是他不敢相信,做儿子会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这怎么可能,世界上还有这种人,这样还算人吗?听到喊声,二楼三楼的房间里走出三四个人来,站在走廊上,一个个事不关己的样子,三人都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一人年纪要小些,也是四十出头,皮肤粗糙,脸色黝黑,几个人都似笑非笑地站在走廊上看着楼下,年轻一点的轻声向张友打招呼。1t;gt;
“主任回来啦,这是“老鼠头”的老母,问儿子要钱来了,一个月一百块,不给,嘿嘿,要公证处公证,嘿嘿。”声音很轻,刻意压着,是不想给“老鼠头”听到,边说边笑。1t;gt;
“哦。”张友答应着,回头去看老人,老人却向张友艰难地笑笑,“你是主任啊,我没事,我走了,就当我没来过,你千万别向上面汇报啊。”老人说着很快地就出了院门,几乎是小跑着,孤单的背影剧烈地摆动着,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1t;gt;
张友目送老人走远,基本知道是怎么回事,叹了一口气,苦笑一下,既然已经走了,家务事,谁也管不了。1t;gt;
张友对和他打招呼人说道:“柜员终端黑屏是怎么回事,一天接了十几个电话,连总行都打我电话询问了。”1t;gt;
“上午突然黑屏了,做不了业务,打电话给总行是想让总行派人来维修,总行没人答复。”1t;gt;
“知道什么原因没有?我进柜台看看。”张友说着回头对张德宏和龙戈说:“你们先到我房间待会儿,我去办点事情就来,一会儿我们去饭店弄点吃的。”1t;gt;
张友进了柜台,检查电脑操作终端,启动的时候果然黑屏,检查终端后面现电源线有些松,张友重新插拔后开机,完全正常。1t;gt;
张友哭笑不得,如此同类的事情生的越来越多了,一个六个人的银行分理处,从张友来的这一年多时间,经历了数次的人员调整,从一个老中青搭配的小集体,变成了清一色的老员工,他感觉到管理是越来越困难,就像在走一条越来越窄的路,总归会无路可走。1t;gt;
对外营业二个窗口,有一个窗口无法对外营业是很严重的事情,张友从浦口镇出来后一直到下班就不断地接到柜员、会计、支行长、总行网络负责人的反反复复的电话,语气基本都是在责问他这个分理处主任,要他取消休假,赶紧回到单位。张友苦笑一声,原因仅仅是电源线松动,任何稍微有责任心的员工都会试着检查一下。1t;gt;
张友打了电话给支行长,歙州银行的结构是从上到下总行、支行、分理处,总行管着支行,支行负责分理处,一级对一级负责。张友把情况向支行长一说,问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姑息,电源线松动,不管是柜员还是主管会计都必须认真排查原因,在自己无法修复的情况下才能汇报,汇报情况也只能对上一级,而员工居然直接越过分理处主任和支行长,直接电话总行领导,个别柜员对生终端故障,非但不管不顾,甚至有些变态的兴奋,如果这种不负责任消极工作的事情不处理不惩戒,就无法形成干事的氛围,很多情况都是在萌芽状态没有加以控制清除,酵膨胀,最后酿成大事,责任最大的还是自己这个分理处主任。可是分理处主任除了一般经营,对所有问题都没有处理权,必须汇报,而每次汇报都是无效,这让他无所适从。1t;gt;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已经修好了,就算了,告诉他们以后遇到技术上的事情别打电话给我。你们那些人都是些老油子,你自己做事考虑清楚,别处理不了别人自己找麻烦。”1t;gt;
对方有些不耐烦,能听到劝酒和杯盞碰击清脆的声音。张友无奈挂了电话。只能自己多做些吧,尽我所能,问心无愧,能做一天是一天。1t;gt;
龙戈和张德宏并没有进房间,而是趴在三楼张友的房间门口看风景。院子里,长方形的花坛里长着三颗郁郁葱葱的无花果树,树下种着些菠菜青菜香菜,光照不足,缺少肥料,长的瘦不拉几的。在院子里,二个人正聊天,一个就是那“老鼠头”,尽一个长得高大肥胖,看着邋遢的胖,似乎站着不动都在吸收地沟里的油脂。1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