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中之东,有一座不大不小的镇子,坐落在靠近湖水的地方。
四个人预备在此投宿,就提前给自己和弟子们订好了客栈。
黄昏时分,四个人提议出来走一走,这些日子总是骑马,颠都颠得难受。
围着小镇走去,只见商铺、宅院鳞次栉比,倒是一座安居乐业的镇子。还有模样俊俏的姑娘当街叫卖桂花。
景骁天看着金灿灿的桂花,心里想的是,我靠,真美。
温珑陵看着金灿灿的桂花,心里想的是,自有秋香三万斛,何人更向月中看。
走着走着,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忽然,四人看到前方又一阵骚乱,人群围在一起,声音喧嚣。
玉生香偏偏头:“怎么了?过去看看?”
温珑陵点头:“走。”
两个人说着话,宣琼琚已经挤进人群了。
地上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妇人,颤抖着躺在地上,眼睛是闭上的,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连自己亲娘都不养?真是个畜生!”
“小时候,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不孝顺,天王老子也容不得你!”
旁边倚着门框子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穿一身皂色衣衫,面相上就写着“贼眉鼠眼,刻薄寡恩”。
温珑陵走过去,扶起老妇人。他轻声道:“您慢点,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子振振有词道:“我没说不养她!就是暂时不养了而已!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谁能再多养一张嘴?”
老妇人满脸都是泪,她枯瘦的手攥着一个蓝布包,打算离开。
玉生香问一旁的路人:“您好,请问这怎么回事儿啊?”
路人叹道:“害!他爹死的早,他娘小时候做工把他拉扯大,轮到他养老,刚养了没有半年,就撂了挑子!还能怎么回事儿?现在,占了他娘的屋,把他娘赶出去,要他娘另谋出路。”
玉生香刚想举着剑和蔼地问问那中年男人,究竟养不养你亲娘?
温珑陵道:“这位公子,养育之恩大过天,你娘生了你,又养了你,你如此行事,怎对得起她?”
中年男子嗤笑道:“看你一副贵公子模样,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给我十万两银子,我养她一辈子!你给啊!”
玉生香走过去,冷道:“你这是什么道理?你不该养你亲娘?空口白牙问我们要起钱来了!”
“我就是这个一个欺师灭祖的畜生,”男子嗤笑道,“都散了吧,没有好戏看了。这天不管地不管的事儿……”
他还未说完,心脏就被人刺了一刀。中年男子发出凄厉的叫声:“啊——”
宣琼琚利落地把长戟抽出来,淡淡道:“天不管地不管的事儿,我来管。”
玉生香:“……阿姐你这么虎的吗。”
景骁天:“……别呀,你把他杀了,谁来养他娘?”
温珑陵:“……现在老夫人怎么办?”
眼见着这里见血了,人群呼啦啦往后一退,都十分畏惧地看着四个人。
玉生香低声对景骁天说:“我姐脾气这么大,我建议她去佛门修炼修炼。”
景骁天摇了摇头:“没用的,去当和尚也没用的。就算成了和尚,那她也是个武僧。”
老夫人在一旁老泪纵横:“你……你……”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跟着儿子住了这几个月,她受尽了儿子的苛待,还被儿子占了屋子去。当然是恨的。
可是,儿子毕竟是儿子。
随后,宣琼琚随手从腰间拽下来一方玉佩,递给老夫人:“用这个养老,比你儿子强多了。”
老夫人看着那玉佩,几乎没有晕过去——她见识了一辈子的好东西,成色都比不上手里这一块。
温珑陵对宣琼琚悄声道:“儿子一死,老夫人恐怕要伤心欲绝了。”
宣琼琚垂眸道:“对有些人,用嘴说话是没有用的。用刀剑说话才有用。”
温珑陵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推了推玉生香:“阿香,你把玉佩要回来。”
玉生香跟温珑陵对视一眼,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走过去,温声道:“婆婆,这块玉佩,我们还有旁的用处,请您归还吧?”
这么贵的一块玉佩,老夫人也不怎么敢要,就颤巍巍地还给玉生香了。
玉生香把玉佩给了温珑陵,温珑陵拿着玉佩就走了。
景骁天走过去,把那个死去的中年男子埋了,然后柔声安慰着老夫人。
她的儿子活着一天,就占着她的房子,让老夫人没有地方住。
待看热闹的人散了,玉生香安慰道:“婆婆,那块玉佩还是给您的。不过不能让旁人知道,珑陵给您换成银子去了,待会儿,他把银子还给您。”
老夫人哭泣道:“我养了他三十多年……他三个月都不肯养我……”
宣琼琚道:“这么个畜生,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