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污蔑言辞灌入温珑陵耳中,字字恶毒扭曲,他百口莫辩。
这时,百里檀风也策马急匆匆赶来:“珑陵?先跟我去广陵分坛,其余的从长计议!快,上马!”
叶弥急道:“对啊,你先跟檀风姐姐走!”
温珑陵毅然摇头。
他声名狼藉,怎能连累不会武功的叶弥?怎能连累在紫川派地位微妙的檀风?
弟子们的声讨声越发急促,他们议论着,不把他碎尸万段不足以平民愤。
温珑陵强作镇定,喊道:“这里是我妻子的住所,请诸位离开!”
“我们也不想在这小院里修理你,打都打不痛快。”
“上泽云山!温珑陵,你给我上泽云山!今天,我们就要在泽云山上跟你打一场,匡扶江湖正义!”
叶弥不知所措:“你——”
温珑陵骤然拔剑出鞘,在地上划出一道平直的弧线,他眼神凌迟,仿佛星辰:“谁敢过来,便尝尝我淬玉剑的滋味!”
向来温柔的人,一旦凌厉起来,比寻常时候更加可怖。众人只见过温珑陵春风化雨的模样,何曾见过此时的疾言厉色?
“看!他露出本来面目了!”
“装不下去了吧?哼,我们不怕你!我就不信,你一个人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
虽然如此说,但是温珑陵划的弧线之后,无人敢踏足。他们天生被震慑于这温柔之人的棱角,不敢触碰他最后的底线。
温珑陵握紧长剑,朗声道:“你们要与我在泽云山上理论,可以,我温珑陵奉陪到底,绝不逃避。只有一样,在拿出真正的证据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认。”
“瞧瞧,他还在狡辩!”
“我们当然有证据!”
温珑陵的剑刃指向前方,他道:“无论如何,各位,容我先与我妻子处理些私事。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迈入房中,一次也没有回头。仿佛根本不怕身后人的偷袭,仿佛这身后的“正义侠士”,只是一群没什么本事的宵小之辈。
温珑陵坐向床边,看向玉生香的时候,他的目光瞬间恢复了往昔的温柔。不知什么缘故,根本没有“正义侠士”敢闯进来,闯到他和她身边。
他启开锦盒,取出一路千辛万苦才找到的晦朔春秋丸,喂给昏迷不醒的爱人。
随后,他抚摸她的面颊,温柔缱绻,只一瞬间,便移开了。他按照去去就来的约定,果真走向了门外。
弟子们更是群情激愤,摇晃着手中武器,喊打喊杀。
温珑陵出远门的那一刻,弟子们直接亮了武器,缠斗起来。温珑陵持剑相迎,以一敌多,兵器相撞的声音响彻耳畔。
他们一壁打、一壁往泽云山上奔去。寻常百姓看到了,唯恐此处刀剑无眼,都躲得远远的,顺便看两眼热闹。
百里檀风与叶弥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檀风终究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当机立断,往房中走去。
方长生告诉过她,温珑陵去寻晦朔春秋丸了,也不知道是否寻到了。
就算寻到了,也不知道是否有用……
奈何眼下情况危急,火烧眉毛,这么多人围攻珑陵,唯有身怀十缕罡气的阿香能保护他!
百里檀风提起桌上毛笔,在阿香身边的桌案上留下一行龙飞凤舞的字:珑陵,泽云山,危机,速来。
叶弥唤道:“檀风姐姐,嫂嫂什么时候能醒来啊!她时不时快醒过来了?温兄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啊!”
“我不知道,”檀风施展轻功,往外追去,“我先去看珑陵!”
叶弥提起翠绿色的衣摆,极没人形象地奔跑起来:“等等我!我跟你一起!等等我啊!”
温珑陵在打斗中,双手难敌四拳,渐渐地,受了多处伤,鲜血横流,染红了雪白的肌肤。
“吃舌头、杀人、祸乱江湖……你还不肯承认吗?”
温珑陵剑势极快极稳:“不曾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认?”
“杀了他!快!杀了他!趁他受伤,杀了他!”
“这是最好的机会,杀了这个魔头!杀!”
百里檀风上前替温珑陵挡了几剑,她握紧绣春刀:“动手之前,能不能讲清楚!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叶弥躲在槐树后面,扯着嗓子喊:“他还是温家少主的时候,巴结他、夸赞他的,难道不是你们?你们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刀剑无眼,一柄长刀刺入檀风后肩,她闷哼一声。
温珑陵惊唤道:“檀风!”
他一时失神,右臂也被人砍了一刀,刀光剑影无处不在。
幸好此时,有一群温家门客弟子带着武器跑到泽云山,碧色的家袍晃在温珑陵跟前,与众人颤抖,保护他们曾经的宗主。
温珑陵看在眼里,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感动。这些门客弟子,有一部分与他交好,曾经受过他的恩惠。眼下千钧执法之际,他们并不忘恩,冒天下之大不韪来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