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塑的脸缓缓清晰,盛怀昭瞳孔骤缩。
这居然是元星宫那位神魂分裂不得善终的大能
“云”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跟前的人已经执剑抗衡。
蹑霞云以下的修士,若是决意拼死,舍命一搏,哪怕跨境也有机会与对方同归于尽,只要胆敢豁出性命,但妄虚境与弘真天两个境界的距离并不是说不要命就能跨越的,纵观偌大修真界,曾触及弘真天的修士寥寥几人,皆是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只要有一瞬的轻敌就会被彻底碾压。
盛怀昭攀在云谏的肩头,第一次感觉到少年肩头的颤栗,并非濒临生死的恐惧,而是面对劲敌时迎难而上的渴望。
盛怀昭微顿,这才想起云谏骨子里还是个好战的剑修,越强劲的敌人越能激起隐藏在血骨里的血腥。
剑意出窍,耳畔的疾风像是一瞬被巨大的咆哮撕出裂口,过耳的呼啸中隐藏着悲鸣,刺进人心的哀恸。
云谏御动神识封住盛怀昭的听觉与视觉,凝神将他仔细护在身后。
元星宫那位大能,修的竟然是悲苦之剑。
一如音修细分各重情感,剑修也有七情六欲分门别类的剑派,若由喜怒而生,这是极情之剑,因契合剑修以战证道的狂妄与恣意,是最为普遍的修行方式。
而少数情感与思,忧等相关则是剑道更柔,多为绵绵情意剑。
悲苦之剑入道极难,多为万念俱寂者向死而生时悟出的剑意,决比寻常的剑派要更为沉重深厚。
即便是云谏当初也是极情入道。
剑意凌厉,风过有痕。
盛怀昭紧靠在云谏的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十招下来,云谏竟然是处处居于下风。
可跟前这仅是弘真天修士所遗留的一道残魂。
似是心有灵犀,盛怀昭在迫切地寻找思路时,在冰雪大殿内野蛮生长的万物生也扎根更深,卷席着贪婪的欲念愈发枝繁叶茂。
盛怀昭凝着万物生的枝干,眼眸微眯。
在魔域之外,万物生只能依凭他的血液而存,但如果是魔域内哪怕是冻土层叠的缪砂城,这也是万物生汲取灵气的最佳土壤。
万物生在挣扎着想帮他们。
“云谏,再给拖点时间,我马上”
血色飞溅。
一滴滚烫灼热的血迹淬入眼瞳,盛怀昭被腥血慑住心神。
悲苦之剑横生万影,竟是布开剑阵将他们笼于其中。
阵法急速收拢,万般剑影压迫逼来。
盛怀昭灵气低弱,尚未察觉那逼至绝境的剑意,云谏已经一手扣着他的腰将他护在跟前。
汇聚天地灵气的光障碎裂之后,唯剩他的躯体严密地护在跟前。
残剑化实,穿入四肢与百骸,温热的血滴是冰原中唯剩的最后余热。
冰雪为体的剑影落至远处,似是任务已达,那缕魂魄抽离归位。
苍茫雪原,唯剩两人。
“怀昭”云谏的嗓音沙哑至极,即便他的压抑再强烈,沉沉死意也难以掩藏。
盛怀昭指节冰凉,先前的所有算计与谋划在此刻粉碎,寒冰像冻住了他的喉咙,明明该是回应,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血从额前落下,染透了他眼尾的红痕,滴在盛怀昭的脸侧。
云谏清晰地看到莹润的泪珠从他的眼眶里落下,和自己的血融在一起。
眼前的人,大约也是没猜到自己已经哭了。
尘封在心头的所有枷锁统统击碎,他从未有如此一刻像现在这般欢喜。
眼前这个人真的喜欢他,喜欢到为他落泪,为他心痛。
撑在盛怀昭脸侧的双手失了力道,他屈膝俯身,痛到极处已然有些麻木。
即便如此,云谏却笑了。
盛怀昭从来没见过他夜间的人格像现在这样露出笑意,漂亮的眼尾上扬,薄唇轻抿,比任何时候要灼目浓烈。
“你说喜欢我,我很高兴。”
可像是开到极致的昙花,盛放最耀眼夺目之时,便是败落的开端。
血瞳染过的眼瞳逐渐黯淡,他的眼瞳渐渐失真。
“我其实对你”血上喉头,将声音磨得嘶哑,“一见钟情。”
嗡
“当真感人。”霄姬的声音像是飘摇的雪,遍布殿中,却如细密的网死死将两人拢住,“只可惜,缪砂城内,我为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