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氏回头看了一眼鞠氏,有心劝鞠氏放弃这胎。不满三个月,若是好好调养,日后应该还能孕育子嗣的。
鞠氏紧紧抓住被褥,苍白的脸摇了摇头,这是她的孩子,她怎能忍心?时隔六年,她才又开了怀,说什么也不愿放弃的,不然不是便宜了院子里那些个小贱人?
“另大奶奶的身子虚弱,若是堕胎,只怕与身子有碍,日后恐难再有子嗣!”蒋大夫扯了扯胡须,不用问,这些人一定会选择将孩子生下来。
“什么?那孩子不能放弃,我要生下来!夫君,孩子必须留下!”鞠氏闻言大惊,若是只有恒哥儿一个嫡子,那夫君是定要让那些通房和妾室为长房开枝散叶的。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若不是娘家父亲是个秀才,杜氏绝不可能娶她。倘若膝下子嗣单薄,婆母定会往夫君房里塞人。
“大夫,您看?咱们似乎也没得选,请您开保胎药方吧!”闵氏暗暗打量了一眼蒋大夫,心想等他走后,她就命人将梁大夫请来。梁大夫擅长妇人病,在府城极为有名,或许他有办法。
“老夫虽于妇疾并不精通,但这保胎倒是有几分心得。我家祖传的保胎方子,那是首屈一指。你们若信得过,老夫就开药方了。”
刚才闵氏暗暗打量的目光自以为隐晦,却瞒不过蒋大夫。他是上个月才来的靖原府城,在西街靠里开了家小小的医馆,平日里生意有些冷清。
因府城有两家声名显赫的医馆,他这刚开的自然没多少生意。杜府会寻上他,还是因为他的医馆靠杜府近些。
“自是信得过的,您请!”闵氏有些不自在,这大夫倒是精明。只是这首屈一指,有些夸大了吧?若真有这般本事,为何她没听过这蒋大夫的名讳?
......
杜尘澜听到两道轻巧的脚步声出来,他连忙睁开双眼望去。
“母亲!”提脚往钱氏和金妈妈的方向而去,他上前行了一礼。
“你父亲还在和你祖父谈话?”钱氏看了一眼厅堂的方向,有些疑惑地问道。
“正是!不知大嫂如何了?可有大碍?”杜尘澜想了想,他现在年纪还小,问问也无妨。毕竟若是不闻不问,倒是显得他冷血无情了。
“无大碍,胎儿保住了,只是须得休养一段时日!”澜哥儿还是个孩子,更是个男儿,钱氏也不便与他详述。
杜尘澜也松了口气,若孩子真没了,虽然不是他的错,但他也是会有愧疚的。
“你先回去吧!你父亲不知几时出来,你回来时夫子没有留课业?”钱氏看了杜尘澜一眼,今日是非太多,此刻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进学的。
“留了的,那儿子便先回去了。金妈妈,母亲常犯头眩之症,还是多注意她些。夜里更深露重,容易感染风寒!”杜尘澜朝着一旁的金妈妈笑了笑,而后嘱咐道。
“哎!还是少爷体贴!”金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心中对杜尘澜愈加满意。
“还望母亲与祖父、父亲说一声,儿子就先回去了。”
钱氏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意,她望着杜尘澜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不曾言语。
“少爷性情温和,对您和老爷也是极为尊敬,日后定能孝敬您二人。老爷的眼光真好,您和老爷日后就等着享少爷的福吧!”
钱氏立刻回过神来,沉下脸冷哼一声,“哼!不过是花言巧语罢了!”
性情温和?倒是不见得。若性情温和,那恒哥儿又是怎么伤的?多半与澜哥儿有关系。老爷掏心掏肺对他,她只盼着杜尘澜能对老爷多些真心,不至于让老爷伤心失望。
等杜尘澜回了院子,惜春和惜秋立刻迎了上来。
“少爷!”
杜尘澜摆了摆手,“准备热水,我要洗漱!”
打量了一眼屋内,只见地板上光洁明亮,看来是打扫过了。只是这屋内原本东西就不多,被杜玉恒摔过之后,就显得更加空荡了。
叹了一声,还有五张大字等着他,看了一眼放在案上的箱,那两本今儿是来不及看了。
“惜春,你明日一早将那册子送去长房给大伯母,请她将东西都补齐!”瞥了一眼光溜的桌面,连茶壶和茶碗都没了,实在是穷得很!
“是!”惜春连忙应下,只是还有些犹豫。
“少爷!大太太会给咱们补齐吗?若是她不肯,咱们......”
“她不会,即便你不去,她也会补上的。等长房开了房,将东西送来,你按照单子重新登记造册。有任何对不上的,不要收下,去找大太太。若实在不行,就等我回来。”
“记住,这次定要仔细核对,若是出了差池,我可唯你是问!”
惜春心中一突,少爷冰冷的眼神极具压迫感,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可不敢叫少爷失望!”
杜尘澜脸色缓和了些,“惜秋,去备水吧!”
“哎!”惜秋狠狠松了口气,刚才她是大气不敢喘,少爷板起脸来,着实可怕!
若是这点事儿都办不好,他倒是不知这两人除了端茶倒水,还能做什么了。
经过今日,长房即便对三房不满,也不至于明目张胆。且刚才老太爷的举动,好歹给了三房几分薄面,这段时日,三房的日子总能比之前要好些。
走至案前,展开案上的纸张,拿起墨锭开始研磨。惜春看着杜尘澜虽然在磨墨,但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敢多问。
少爷越来越有威严,她们做奴婢的,再不敢将少爷当做孩子了。
......
杜淳枫和前世钱氏进了正房,两人都沉默不语,并各有心思。
“老爷,今日父亲对长房这般敲打,想必那些个踩低捧高的小人能消停一段时日了。”钱氏想起公爹对长房的怒斥,再加上恒哥儿此刻还在祠堂里跪着,总算心中舒畅了些。
“能消停多久?明里不敢,暗地里使些绊子,谁还能去父亲那告状不成?”
杜淳枫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中也明白,恒哥儿被罚跪祠堂,已经是向全府宣告了父亲对三房的态度,这些子小人短时日内不敢对三房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