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芊泽面无血色,抓起莫殇的手一问:“怎么会这样!?”莫殇双目圆瞠,也是手足无措。。
明月身痉挛,双手紧攥,芊泽连忙拽住他的手,又哭又喊道:“莫先生,快给他止血呀,快呀!”莫殇这才缓过劲来,伸手点穴。点过之后,明月身子一顿,才软瘫下去。血是止住了,但身上下,却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嘴唇先是深红,继而发紫,最后已是漆漆的黑色。
“不好,中毒了!”莫殇已是大汗涔出。他观察左右,见男子的唇瓣,指甲,和颈脖上的血脉,均成黑色,心下顿觉不妙。
芊泽泪落不住,她颦起眉,望着苍皇失措的莫殇,忿恨道:“莫先生,这就是的治人之法?”
莫殇身体顿僵,支支晤晤说到:“不,不对。”他神色恍惚,喃喃低吟:“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对!”他蓦地抓起明月纤美白皙的手,指节一阵微微跳动。
真的是中毒了!
验证过后,他颓然的后跌,一屁股坐在绒毯之上。莫殇双唇蠕动,气竭的说:“不,一定是我计算错误,药量下的过重,我重新算过,重新算过!”说罢,他折身跌跌撞撞的跑回案几,提笔便又算计起来。案几上草黄色的薄纸比比皆是,他仓皇之中,左翻又找,却毫无头绪。
而芊泽只是跪在床沿,对其怒目而视。她摸了摸明月寒彻的身子,知道他现在已是危在旦夕。转即,她又回视还在执迷不悟的莫殇,一时间气火攻心。
“别算了!!”
芊泽跑上前,兀自把案几上的算纸一扫。莫殇提起的笔定格在半空,瞠着一双眸子,不可置信的注视女子。“疯了么!?”她竟还来打扰他计算,他躬身去拾起那些纸,芊泽却忿忿的咬着下唇,把那些纸统统踩烂。
“做什么,做什么!?”
“先生莫要执迷不悟!!”芊泽大唬一声,莫殇却冷冷瞪眼:“走开,什么都不懂,走开!!”
芊泽不服气,胸膛起伏不定“我是不懂,但我不懂也不会像莫先生一样,自以为是!我知道先生为什么总认为自己是对的。”女子挤了挤眉眼,潸然泪下,但语气却如尖锐的锋刃,直刺人心。莫殇面色一沉,讥讽道:“知什么?”
她知道!?她知道什么!
芊泽一翘眉峰,冷冷说到:“莫先生之所以如此笃信自己的理念,那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找到答案,害怕,所以才如此自负!!”
“混账,胡说!!”莫殇双目赤红,身体不可遏止的颤抖。芊泽丝毫不懈怠,不露出半点惧色:“本就是如此,作为一个医师,因为害怕失败,所以在面临困难的时候,总把自己想的无往不利。我想,莫先生的确治愈过很多人,但就是因为被盛名所累,才不思己过!”
“…………”
莫殇伸出手来,指着芊泽,面色煞白吓人。
“如今明月性命堪虞,先生却还在固执己见,一味的还在算计这些药量什么的。先生算了七天七夜,我想,不是觉得万无一失,不会命我去磨药吧。当真觉得是自己下重了药,还是根本就下错了药!?”芊泽怒吼道,她眼见明月一口一口的鲜血直喷,不由得对他更生厌恶。
“这药方,用了六年,怎么会出差错!?”莫殇不信。
“那莫先生是想再配一碗毒药,再来一次以毒攻毒?”芊泽上前一步,气势夺人。“若是再错了一次,明月该怎么办,莫先生,可想过明月他躺在床上的痛苦?可知一个病人,在床上不省人事,是怎样一种感觉?”
说到痛心处,芊泽无法抑制泪水,仍由它夺眶而出。
莫殇一楞。
“先生在治人的时候,只知对与错,成功与否。但有考虑过躺在床上的人,他并不是真的没有知觉的,他在承受病魔的折磨。由此而想,先生怎会如此草率,要知,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生存的关键,怎忍心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痛?”
“我……”
莫殇忽地语塞,他行医多年,虽治愈过许多人。但却从来都不是抱着医者之心,救人于水火。他只不过是在试验,更多的,是博得一个盛名。月宫主身份不同,他倍感压力,救活他,只是他的任务,他不曾想过明月在此,会遭受多少的痛苦。
芊泽见他怔忡不语,抿了抿微颤的下唇,撇过身子,走向床沿。
“做什么?”莫殇见她蓦地沉着稳态,一时不解的问道。
女子目不斜视,只漠然答道:“重新诊断!”
※
夜幕下,月如半块残玦,发出凄冷皎光,笼罩在孤寂深远的九重宫阙。那一泻光色,从窗外翩落,如烟般覆在祁烨身上,不甚真实。时值夤夜,濮央殿里已是万籁俱寂。奴仆们纷纷被屏退,并没有人察觉几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殿来。
掠过他们耳畔的仅仅是一阵诡谲的异风。
“主上!”
三位男子在祁烨身下,拜过。桑破为首,他清冷的俊庞在夜色里,轮廓分明。祁烨微微颔首,说到:“人都已经找齐了么?”
“齐了,就待月圆之日了。”桑破回禀到。
祁烨听罢,并未松开一直紧蹙的俊眉。三年之期又到,明月却不知熬不熬得过这半个月。莫殇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只是他究竟有几层把握,他也瞧得出来。明月的病,是天下无人可医,这么多年,确实也难为了莫殇。
桑破见祁烨迟迟不语,心下的忐忑化作言语:“月宫主病重之事,已传入教内。希宫主在边国也颇为担忧。他命桑破传话给主上,此次护法他仍是想来,还望主上准允。”
祁烨一转身,面色森冷:“护法的事用不着他,月宫主他定会平安无事,他只需在边国好生呆着。”他不想计划被盘打乱,大内皇宫,能有人把明月怎么着?
“是!”
桑破并不反驳,旋即接命。
祁烨挥了挥手,神色有些疲惫。桑破对着身后的两人,扬手一摆,三个身影便如风似影般消失在无垠夜空。三人走后,祁烨在清冷的殿内,踱起步来。他落地无声,俨然像一个刻在空中的影子,没有半分重量。